朱青劍、錢進輪流和大州喝起來。大州來者不拒,麵不改色心不跳。吃基圍蝦時,朱青劍想起了什麼,他用筷子點著大州說:王大川你還記得一件事吧?什麼事?吃螃蟹。噢……大州裝模作樣地回想起來。朱青劍說怎麼,這麼深刻的事都記不得啦?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他這一說,錢進和汪家旺都想起來了。當然是在那遙遠的學生時代,有一次,星期天,他們合夥在大川的煤油爐上煮螃蟹吃,當時的螃蟹很便宜,一塊錢買一串,但朱青劍是北方人,不知怎麼吃,王大川惡作劇的本性就露出來了,他把蟹殼掰開,說硬的都是骨頭,不能吃,隻有骨頭上的一層白肉可以吃。那“一層白肉”其實是螃蟹的翳,類似於魚的鰓,不好吃的。但朱青劍不知道,信以為真,就皺著眉頭將白翳一口一口吃了下去,而將其他的都扔了,還說,你們南方人都說螃蟹怎麼好吃,其實不過如此。逗得他們幾個“觀眾”腸子都打成了死結……朱青劍見大州老想不起來這件往事,便有些奇怪,眯起眼睛細細看了他一番,朱青劍說我感到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王大川哦?
錢進忍不住大笑起來,說朱青劍啊朱青劍,你難道一點破綻也沒有看出來嗎?
朱青劍說我早看出來了,一進飯店,燈光一照,我就看出來了,隻是不太肯定,所以剛才就出了個測試題。吃一塹長一智嘛,我總不能老被你們愚弄吧?
眾人大笑了一陣。
後來朱青劍的話題又回到汪家旺的身體上來,說老同學啊,對你的身體狀況,我很理解,不僅理解,而且深有體會,所以今天我不勸你喝酒。什麼叫代價?這就叫代價──進步的代價!錢進說好,進步這個詞用的好。朱青劍還是衝著汪家旺:聽說你回去要當廠長了?祝賀祝賀!看樣子想進步,不付點代價是不行的。不過回過頭來想想,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一些。最近酒桌上流行一句話聽說沒有,“工作是為黨做的,錢財是為子女掙的,身體才是自己的。”
還有一句話呢,黨司機接上去說:“人的身體就像1,人的金錢地位權力就像0,如果沒有1,0再多也是白搭。”大家點點頭,沒接他的。
停了會兒,朱青劍又問汪家旺有沒有吃什麼保健藥,汪家旺說沒有,人家推薦了幾樣,但吃不起,也不一定有效。朱青劍說回頭到我家去,拿點螺旋藻、福達平給你,吃吃看。福達平是我們學校生產基地研製的新產品,據說效果不錯,你要是吃的好,下次我再幫你搞點,也請你幫助宣傳宣傳。汪家旺連連點頭:這個當然,這個當然。
出飯店的時候,朱青劍發現自己放在門口的雨傘不見了,就問門口的迎賓小姐,小姐問了傘的特征,說好象剛才有個人拿了,去招待所拿煙了,馬上就回來的。大家就坐在門廳裏等了會兒。隻聽見裏麵“工農兵學員”的鬧酒聲、唱歌聲不絕於耳。朱青劍笑道,你別看他們此刻象頑童一樣的,他們當中有好幾個副部級呢,其他的正廳、副廳也不少。大州說現在天下正是他們的天下呢!黨司機說不過他們也到頂了,沒上的也不會上了,下麵就輪到你們77級了。朱青劍說,我們77級也差不多了,也差不多到頂了,上不去的也就上不去了。黨司機說汪廠長不要上了嗎?我們王區長也會上的。大家幹笑幾聲,沒說什麼。
又過了一會兒,朱青劍說那個借傘的同誌怎麼還不來?大州說你堂堂一個校長還在乎一把破傘?他娘的送給他算了。朱青劍臉上現出一絲尷尬,說你小聲點,校長校長的喊,人家以為我冒名頂替呢。錢進在一旁暗以為老同學這句話說得非常有水平。朱青劍揮揮手說,算了,不等了,我們走吧,抓緊時間上我家參觀一下。晚上我還要開個會,官不大,事情不少,真遺憾,不能多陪你們了。
……
回到黨校汪家旺的宿舍,錢進在門口倒茶時,聽見黨司機在跟汪家旺要藥盒子,說王區長的身體也不太好,我想跟他買幾瓶福達平,你把一隻福達平的盒子給我,我看見了好買。錢進暗中瞄著他們,見汪家旺真的打開了一隻藥盒,拿出裏麵的瓶子,真的遞給他一隻空盒子。錢進用力忍住才沒有笑出來。
黨司機將兩付撲克洗得嚓嚓響,嚷著要“鬥地主”,還要來點“刺激”。錢進和汪家旺都不想打牌。錢進笑道,我們又不會打,你這不是“鬥地主”,是“宰羊”了。你今天想贏我們多少錢,你明說吧,不用你動手,我們主動交給你不行麼?黨司機說這叫什麼話,打牌又不是下象棋要靠技術,“鬥地主”八成靠運氣,靠牌好,靠牌風,牌桌上新人如快刀呢!錢進說你現在說的怎麼和白天不一樣,你白天不是說,打牌全靠牌技和經驗嗎?司機說那是跟你們瞎吹的。汪家旺說得更婉轉,說今天不早了,你們旅途疲勞,早點休息,明天我們再正式鬥,再說今天晚上我還要做論文和小結。這時大州說話了,大家都是朋友,打牌玩玩,又不是為了贏錢,來點錢嘛是為了有點刺激,免得打瞌睡。這樣好了,我給你們一人500元,贏了算你們的,輸了算我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