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和唐文龍調查瓷器仿品來源的這段時間裏,他一直試圖聯係莫雨蝶,可是每次電話都無法接通。他卻沒有聯係錢思思,因為他覺得傷得她太深,他要用真相向她賠罪。
幾天的奔波終於有了結果,唐文龍準備陪著他一起去見程衛東,秦明搖頭謝絕了他的好意,他隻想單獨和程衛東談一談。
秦明來到了博物館,他走到程衛東的辦公室門前,看到門虛掩著,於是抬起手輕輕地敲了幾下,既沒有人開門,也沒有任何聲音。他輕輕地推開門,看到程衛東正站在書桌前全神貫注地揮動毛筆練習書法。
淡雅的幽香鑽進了秦明的鼻子,他看到了明代黃花梨木桌子上,擺著一隻哥窯三足香爐,一股煙如同一道白線筆直升騰至半米多高才逐漸散開,剛好桌子後麵的牆壁上掛著一幅文征明的秋山圖,散開的煙如同山穀間變化莫測的雲霧。
秦明很清楚好香的價格極為高昂,特別像眼前這種凝練不散沉香,更是香中極品,見到這種香已是極為難得之事,更不用說聞到點燃之後的幽香。他忍不住抽動鼻子吮吸著,盡管這樣做似乎破壞了眼前這份雅趣。
聞著幽香,秦明的心似乎被一隻溫柔的手輕輕地撫摸著,他急切而煩躁的心情逐漸地平靜了下來。
秦明望著程衛東略顯花白的頭發說:“錢教授沒有仿製過任何瓷器,為什麼你要栽贓給錢教授。”
程衛東繼續寫著,直到潔白的宣紙被寫滿之後,他才停下筆好好地欣賞著自己的作品,似乎根本沒有聽見他剛才說什麼。
“錢教授從來沒有仿製過那麼多瓷器。”秦明重複了剛才的話,然後盯著程衛東的眼睛緩緩地說道,“你才是仿製那批瓷器的人。”
“你有證據嗎?”程衛東從容一笑道,“你不要忘記錢教授的筆記本一旦公開,身敗名裂的人不是我。”
秦明望著程衛東的眼睛緩緩說道:“警方已經把仿製品來源調查得一清二楚,章麻子第一個吐露事實真相,你想不想知道他說些什麼?”
程衛東並沒有反駁,他隻是平靜地望著秦明,似乎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秦明卻從口袋裏掏出手機說:“如果你不相信,這裏有一段錄音,你好好聽一聽。”
說完,秦明立刻打開了手機中一段錄音文件,章麻子幹澀的聲音傳了出來:“是程衛東指導我燒製古瓷仿品的,其實我也不想這樣做,但是他保證隻要我按他說的做,一定能夠掙到大錢,所以我就按他的要求燒製了一些仿古瓷。”
秦明按了按手機,章麻子的聲音戛然而止,程衛東才開口說道:“你今天來就是想和我談這件事情?我仿製古瓷隻是為了進行學術研究,我從來沒有想過牟取暴利。”
“拍賣會上的柴窯青釉碟就是你的傑作。”秦明猛然加重了語氣,他往前逼近一步說道,“因為錢教授看出來那是一件仿品,他遲遲不肯在鑒定報告上簽字,所以他才會突然遭遇意外。”
“我們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你懷疑我為了利益謀害他?”程衛東似乎受了極大的委屈似的大喊了起來,“你不要無中生有!”
“你們真是好朋友嗎?”秦明無聲地笑了笑,望著程衛東說,“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你的嗎?”
程衛東無言地望著他,顯然是等待他繼續說下去,秦明深深吸了一口氣說:“如果錢教授把你當成好朋友,他就應該把藏品全部捐獻給你,而不是捐獻給國家。”
“笑話!”程衛東冷笑了一聲,他又重新在桌子上攤開一張宣紙,一邊蘸墨一邊說,“錢兄把藏品捐給國家我完全讚同,他不僅具有高風亮節,還具有深遠的考慮,國家博物館才是文物最終的歸宿,如果他把文物捐獻給我,最後我也會將它們全部捐獻給國家。”
秦明不去和他爭辯,他要用事實來摧毀他的心理防線:“你曾經在錢教授家裏和他有過一場激烈的爭吵,真實的原因是錢教授和你的看法不一致,他堅持認為柴窯青釉碟是仿品。”
“這件事情的經過我已經說過一次。”程衛東把毛筆放在一隻青花筆架上,他望著秦明不滿地說道,“事實上正好和你的話相反,是錢教授認為柴窯青釉碟是真品,而我認為是仿品。”
秦明歎了一口氣說:“真和假是鑒定家麵對文物時經常作出的判斷,更是一名鑒定家最重要的底線,真就是真,假就是假,不能因為利益而分不清真假,更不能把假的說成真的。”
“我還不需要你來跟我說教。”程衛東壓抑著他的怒火。
“這些道理你肯定比我懂,你卻因為利益被劉雲清拉攏利用。”秦明的語氣有些激動,他停頓了一會兒,讓情緒平靜一些才繼續說道,“我今天一個人來到北京,就是希望你能夠向警方自首,告訴警方劉雲清如何利用假古董騙取巨額貸款,這也算是你為自己的過錯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