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天意弄人(1 / 3)

掏出一根煙點燃,展懷義透過陽台的窗戶朝客廳望了望。沙發擋去了兒子大半的身體,隻隱約可見他露出椅背上方的黑發,因仰倒的姿勢而略顯淩亂。

能夠成為一名警察,是兒子一生的追逐。作為一名父親,他也為兒子能抱有這樣的理想目標而感到驕傲和自豪。可就在剛剛,他卻逼著他親手扼殺了自己的理想。這就好比讓他在自己的心髒上狠狠地刺上一刀一般,雖然他沒有出手,但是刀子卻是他遞過去的。想到這裏,展懷義的心裏如千斤巨石碾過一般。

如果沒有四年前那一場病,是不是一切都將不一樣。

四年前的一個清晨,展懷義像往常一樣,早早起來,準備去公司上班。就在換好鞋子,剛要出家門的時候,電話鈴響了。他緊走幾步來到客廳,接起了電話。

“懷義,小昭住院了。”

聽筒那邊的聲音透著急切,展懷義聽出是遠在國內的大舅子江夜萬打過來的,不由心中一慌,忙問:“他怎麼了?”

“你先別急,醫院正在給他做檢查,還沒確定是什麼病,一切等你回來再說。你放心,我和你嫂子都在。”

“好。”

放下電話後,展懷義心中怦怦直跳。大舅子住北方,如今卻拉著嫂子兩人一起大老遠的跑去南方學校那邊學校看小昭,那說明...他不敢多想,立即訂了最近一班的機票飛回了國內。

下了飛機,他跟著大舅子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市中心醫院。看著病床上那張毫無生氣的臉,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蒼白虛弱的人會是自己的兒子。“醫生怎麼說?”他沉聲問道。

“昨兒做的骨穿,大夫說今天就給結果,但是報告要一周後才能出來。”身後的江夜萬答道。

來醫院的路上,大舅子已經和他簡略的說了兒子的病情,院方初步診斷是血液病,但是具體是哪一種,還未能最後確定。聽到骨穿這二個字,展懷義心中湧起一股難以抑製的痛。寒假快結束時,兒子特意在歸校前給他打的電話,那時他還對自己說,隻有一年就畢業了,那隱隱透著開心的聲音,仿佛猶在耳畔回響,為什麼短短不到一個月的功夫,竟會變成這樣?

兒子清瘦的臉上戴著氧氣罩,雙眼緊閉,胸膛微微地起伏著。展懷義看著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的人,忽然發現,這麼多年,自己竟從未仔細地看過兒子。

“懷義,你先去賓館歇會兒,這裏有我,等他醒了,我給你電話。”江夜萬勸道。他本沒想到外甥病得如此嚴重,校方聯絡他時,也沒細說。直到前天外甥突然嘔血不止,他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馬上便給遠在海外的妹夫打了電話。

“老江,他住院幾天了?”展懷義問。

“三天多了,學校把他送過來以後,就給我打了電話。”江夜萬見將妹夫不聽勸,歎口氣,搬了張椅子放在床頭。

定定神,脫下大衣搭在椅背上,展懷義坐下來開始打量起這間單人病房。房間不大,但幹淨整潔,光線充足。想想大舅子為了孩子跑前跑後的,心裏一陣感激。“老江,真是多虧了你了。”

“說這些太見外了。”江夜萬答。他深知妹夫脾氣秉性,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十分不容易了。

病床上的人突然發出一聲輕微的□□聲,展懷義急忙湊過去。兒子的眼睛依然闔著,呼吸短促而吃力。“小昭,是爸爸。”他眼眶發熱,低低喊了一聲。

兒子慢慢睜開雙眼,迷蒙的眼神似沒有焦距,定定地望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眼底終於慢慢浮起笑意。“爸。”他聲音低啞,輕到幾不可聞。

“再睡會兒吧。”江夜萬走過來對著外甥說。展懷義也看出兒子精神不濟,忙附和道:“睡吧,我和你舅舅不走。”兒子看看他,又看看旁邊的舅舅,聽話地閉上了眼,很快又陷入昏睡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