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果真膽大。
往日馮雪琪習武練劍時,除了平嬤嬤,旁邊侍候的丫頭都會下意思躲得盡量遠,但今日這個踏枝卻從頭到尾就站在場邊上,就算馮雪琪偶爾舞劍轉到幾步開外,她也是張大眼睛認真看著,不見懼色。
馮雪琪一上來就特意先練劍法,就是想看看踏枝到底是不是真的夠膽大。她嗜好習武練劍,雖然不會勉強他人也跟著喜歡,但總看到身邊人一副懼怕遠避的樣子,心裏肯定談不上舒服,這會兒一串招式下來,發現踏枝穩穩站著動也沒動,圓乎乎的小臉上不禁浮起欣喜的笑容來。
待到兩遍劍法練完,便走到踏枝身邊,笑眯眯將驚瀾遞給她,心情愉快地操練起拳腳來。
平嬤嬤站在場邊看著兩人,唇角無聲勾起一抹笑意,她半生為奴,對主子的心思把握很有經驗,又等了一會兒,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便揚聲叫道:“姑娘,該回房了。”
馮雪琪身上已經濕漉漉出了汗,聽到她叫,收了架勢,腿下隨意劈了個橫叉,她日日都是巴不得多練一會兒,尤其今日不用去守寧院和和芳院,這心思就更甚,,“嬤嬤,今兒不用去給祖母請安,早飯也在這邊,不用回這麼早。”
“不早了,”平嬤嬤有些無奈地笑,“好姑娘,你看東邊都有霞光了,這會兒回房已經是比平常晚了。”
馮雪琪抬頭望去,果真,東邊天際隱隱有紅光透出來,預示著又一個晴天開始。
“好吧。”她手掌撐地,利落地收腿躍起,接過平嬤嬤手裏的汗巾,擦擦額上頸上的汗,邊往回走邊隨口問踏枝,“踏枝姐姐,你習過武嗎?”
踏枝低眉順目拿著劍跟在她後頭,“回姑娘的話,奴婢曾跟著父親習了兩年粗淺拳腳,奴婢滿了八歲之後母親將奴婢送到灑掃處,父親就不再讓奴婢習武了。”
滿八歲就開始在府裏做粗活,馮雪琪微微蹙眉,心裏有些憐憫,不過她在宮裏呆了幾年,已經曉得譬如憐憫同情之類的不能輕易示人,不然宮裏那麼多侍女宦人,時不時就有被懲罰責打的,若是動輒就憐惜同情聽一聽緣故,隻怕每日裏就什麼也別做了。
小花園就在瑞安居後頭,走沒多遠,便到了後門。
碧波正等候在門口來回轉悠,猛一抬眼見到三人過來,忙撲了上來,也沒別的話,開口就是“姑娘,太太要將安嬤嬤趕出府去,姑娘快去看看吧!”
娘親怎會突然要將安嬤嬤趕出府去?
馮雪琪大為詫異,本能地看向平嬤嬤。
平嬤嬤也是一臉驚愕,愣了片刻才回神斥道:“大膽!你從哪裏得來的消息?莫說是無根由的風言風語,就算太太真要趕安嬤嬤出府,那也是主子的決斷,豈容你在這裏唆使姑娘?”
碧波跪在地上聲調急切,“姑娘,奴婢不敢傳謠,是方才和芳院的垂柳姐姐送安嬤嬤過來時說的,太太讓安嬤嬤收拾東西,過兩日便送安嬤嬤去懷縣山莊養老……”
送安嬤嬤過來?
馮雪琪詢問地望望平嬤嬤,後者按捺住震驚,解釋道:“姑娘沒起之前,太太遣人叫了安嬤嬤過去。”
娘親不是心思多變臨時起意的人,而垂楊是和芳院的二等丫頭,定然不敢妄捏娘親的話。
多半是娘親昨夜做了決定,今早叫安嬤嬤過去發落。
馮雪琪立刻就想起昨日三太太斥責安嬤嬤的情形來,雖然最先說讓安嬤嬤去針線房,但後來不是已經改了口,讓安嬤嬤為姑姥姥做福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