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弗吉尼亞州,約克鎮。
鎮上唯一一間酒吧的門口,程赫在夜風中佇立許久,方推門而入。
小小的舞台上,一名亞裔男子正手持吉他,自彈自唱。
程赫微鄂,唐堯居然會唱英文歌!
曾幾何時,因為發音不準而被同行嘲笑,唐堯一度拒唱英文歌,如今卻聽不出一絲一毫的亞裔口音,很顯然是有高人指點過。
程赫很想知道那個高人是誰。
他的目光朝四周掃視一圈。小鎮上的常住人口不多,酒吧中的客人更少,正對舞台而坐的那個客人就頗為引人注目。
那是個長相還算英俊的白人男子。
滿屋子的客人裏,隻有他一個人自始至終目不轉睛的望著唐堯。
程赫突然有種把他直接扔到大街上去的衝動。
一曲終了,台下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對於一個常年被鎂光燈追逐,粉絲包圍環繞的明星來說,這種掌聲給人心理上帶來的反差是巨大的。唐堯臉上卻看不出絲毫不適,禮貌的說了聲謝謝,走下舞台,走向對桌的白人男子。
程赫一下子心跳加速,卻又在那兩個人一同走出酒吧時戛然而止。
老天爺原來是要以這種方式來懲罰他嗎?
大概是起身過猛,程赫覺得眼前有些發黑。等他追出去時,兩人已經上了一輛黑色沃爾沃。
白人男子剛剛發動車子,一個黑影突然出現,重重一拍車蓋。男子嚇出一聲冷汗,放下車窗剛探出頭去,領口突然被一隻大手抓住,就這麼被硬生生從車裏拽出來。
白人男子驚嚇轉為驚恐,“你要幹什麼……”
話未說完,程赫一擰他手腕,整個人就被別在車門上。
“住手!”隨著一聲怒喝,一股大力重重打在程赫的肩膀上。
程赫明知會被攻擊卻不做任何抵抗,就這麼被唐堯一拳打得一個踉蹌。
白人男子總算掙脫桎梏,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機報警。
“等等,史蒂文。”唐堯攔住白人男子,“他是我朋友。”
史蒂文疑惑的看了眼程赫,“朋友?那他為什麼要攻擊我?”
唐堯麵帶愧疚之意,“以後跟你解釋。今天的事看在我的麵子上,就這麼算了吧。”
史蒂文目光在他和程赫間打量了一番,聳聳肩,“好吧。你跟你朋友是不是還有事情要談?”
唐堯默默點頭。
“那我先走了。到家後記得給安娜打個電話,免得她擔心你。”
史蒂文拍拍唐堯肩膀,上車,走人。
唐堯目送沃爾沃轉過街角,這才轉身冷冷看著程赫。
“他是我姑父。”
程赫:……
程赫滿腹醞釀好的怨男必備台詞統統憋回肚子裏。他腦筋轉得飛快,“你姑父這麼年輕?”
“我姑姑比我大三歲。”
唐堯似乎不想跟程赫繼續聊下去,背上吉他,轉身邁步就走。
程赫緊隨其後。姑父事件讓程赫原本以為掌握在手的主動局麵盡失,之前準備好的道歉言語似乎也未必能達到預期效果。
兩人的戀愛關係中,程赫始終處於被動但強勢的一方,對於他的冷漠刻薄,喜怒無常,唐堯從沒有說過一個不字。程赫覺得,如果自己一反常態主動示好,也許唐堯心一軟就原諒自己了。
然而在前一個錯誤還沒有挽回下一個失誤卻接著出現的情況下,連程赫自己都不確定,那句輕飄飄的“對不起”,對於兩人裂痕叢生的現狀能有多大意義。
他幾步追上唐堯,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輕鬆得沒那麼刻意,“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個姑姑?”
唐堯看了他一眼,“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以前唐堯看他的眼神,總是透著小心翼翼的逢迎,就像意外被好心人收留的流浪狗,為了避免再次被拋棄,卑微的盡自己一切努力去討好新的主人。
現在他看自己的眼神裏,除了冷漠,就隻有冷漠。
程赫心裏一陣刺痛,那是心灰意冷到了極致,連絕望都已不在心裏存留的真正意義上的冷漠。
他抓住唐堯的手,“以前我的確太忽視你,現在我願意盡一切努力來補償。”
程赫枉為國內一流娛樂公司的金牌總監,在談情說愛這方麵,他的詞彙量貧乏得連個三流狗血言情劇的編劇都不如。
唐堯麵無表情抽回自己的手,繼續往前走。
程赫這輩子都沒像剛才那麼低聲下氣過,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勇氣都已經用光,需要時間冷卻技能,隻能默默跟在唐堯身後。
穿過兩條大街,唐堯在一間靠街角的公寓前停住,轉身對程赫說道:“我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