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進過號子,鳳嬌接受不了,自己嫁的男人,不是金,不是銀,而是勞改犯,是黑道人。她呆怔了,繼而泛了怒,喬大山,你瞞我了,也害我了!這話一下惹出了刺激,凶話如箭射來,凶凶罵她,放你娘的屁,我啥瞞了你?又咋害了你?揮了拳,想打砸過去。中年人驚慌了,舉臂攔擋,鳳嬌氣得滿眼潤澤,心也難受,站起身衝出酒店。
初為人妻,生活的路剛邁一步,竟遇波瀾,像當頭浪衝打小船,八成易翻沉。這晚,喬大山生了悶氣,沒有歸家,也沒捎話,就這麼不聲不息在外夜宿。鳳嬌情殤心疼,通宵無眠,把憤懣蓄在腔子裏,待喬大山回家時,扔出一句話,嫁你這種人,我瞎眼!這毒言惡語,並沒傷到喬大山自尊,竟掏了一遝錢,作成小扇,在空中舞了舞,為她連扇三下,說,一萬,全給你,還不讓我幹這事,你喝西北風!
在鄉村二十多年,不曾見過這多票子,一時間,心發顫,眼也明亮許多,蓄下的怒氣,自然消減大半,說,怕你吃虧。接話說,吃個球虧,這種事是無本生意,比婊子都劃算,我為啥不幹?你做了我婆娘,就是我的人,總想讓你吃穿不愁。一席話,如烘箱,把心冰融化了,貼一個朗朗晴空在臉上。當即,如幹柴見火,燎燒迅疾,一雙有力的臂膀,將其環了,便有了雲雨溫情,萬事都被幸福所包裹。在喜悅中,諸事都能隨意言說,問,大山,戶口啥時能轉?答,近天再催叔。問,你叔會答應嗎?答,遲早的事。鳳嬌說,等戶口轉了,把我爹娘接來,我伺候你,也孝敬他們。這話卻惹出了不悅,有粗言迸出來,啥?把鄉下老人接到這裏來?肯定不行,我不同意!回應說,大山,你咋是這樣的人?家有老,是個寶,我老人等於你老人。仍有粗話出口,雞巴寶,球寶,我自家娘老子都不願一起過,咋會和別人的父母混得攏?要想孝敬,可以給點錢,決不能住在一起。鳳嬌眼裏刷刷漫淚,喬大山,要是這點你就不同意,我嫁你幹啥?喬大山話生硬,雙眉緊緊鎖了,咋?後悔了?想離婚是嗎?好!我今天把觀點亮出來,讓你知道,給你兩條路,由你走,一條路,離婚可以,賠我五千塊錢,這錢是我親手交給高玉瑩的,不為這個蘿卜,就不揪死這蔸菜,現在明著告訴你,你是我買來,這錢一分不能少;第二條路,免了這錢,留下一根膀子!兩條路,隨你選!
鳳嬌看他,那雙眼睛充滿殺氣,臉也陰黑起來。見到這形象,隻有恐懼,反倒無意再哭,如僵屍般癱在床上,心如鐵絲捆紮。天空裏,太陽很明媚,氣候也溫潤,然而,她似若在冰窟呆著,寒涼無比。喬大山心酷,不在乎她的感受,走到客廳,靜著坐了一陣,突然打了電話,大聲嚷嚷,喂,吳總嗎?別老鑽在錢眼裏,還得勞逸結合,現在叫兩個人過來,好好殺幾盤吧。
不足半小時,客廳來了人,隨後,有麻將敲擊桌麵的聲音。臥室連著客廳,門雖虛掩,說話聲聽得清清楚楚。有人開始責備,喬兄,你對不起人,結婚就不告訴一聲。便有笑聲從鼻孔發出,吳總別怪,情誼領了,主要叔有交代,不能大操大辦。鳳嬌聽得出,與喬大山說話的是吳總,這聲音讓她厭,令她煩,想到那次龔蠻子的無恥,越發怒恨升騰。如果不是受了喬大山的威脅,這當兒,她要衝到客廳,把姓吳的趕走,免得汙染了這個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