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木石村住戶,十有八九都姓李,因此另有一俗名,叫李家屯。
村支書名李木子,在村長這職位上一幹就是一輩子,既是幹部,又是族長,在村中威信很高,一言九鼎。
鎮裏或是縣裏每次來人,都吃住他家,所以雷靐對其宅邸並不陌生,七拐八折一陣,便到了院門口。
駐足一瞧,院門緊閉,裏邊悄無聲息,就連李木子養著看家護院的兩條大狼狗,平日裏有事沒事都叫得震天響,此刻也是丁點動靜都沒有。
“該不會也走了吧?”
雷靐心底閃過一絲憂慮,還是走上前來,拍打起門板來。
“誰啊?”
“大半夜不睡覺,跑我這鬼吵什麼?”
良久,聽得裏邊傳來回應,院中亮起燈火,隨著埋怨聲,腳步踢踢踏踏移到門前。
雷靐籲出一口長氣,心中大石落了地,這聲兒熟悉,正是李木子本人,忙不迭應道:“老爺子,是我,鎮上的雷靐!”
“吱嘎”一聲,門板開了半麵,露出李木子皺巴巴的老臉,揉著惺忪睡眼一瞧,頓時滿麵驚容,不滿道:“哎呀,真是四雷同誌,怎麼下來也不提前知會一聲,還三更半夜一個人鬼鬼祟祟,難道想搞突然襲擊?”
言語聲中,忙是將雷靐迎了進去。
村裏人都稱雷靐為四雷,李木子也不例外,皆因雷靐初次來時,自我介紹說自己的名字帶著四個雷,到哪都是轟隆隆,熱鬧得緊,眾人哄笑中,四雷二字自此傳遍全村。
雷靐滿懷歉疚,邊走邊道:“村子裏的電話出了毛病,打得不通,隻好先來了再說,想不到行到半路,車子又壞了,就把行程給耽誤了,實在情非得已,還望老爺子恕罪!”
“電話壞了?”李木子停下步子,想了片刻後,搖了搖頭,道:“幾十年的老線路了,估摸著不中用了!”
雷靐眼光一瞥間,竟見亂石搭砌的院牆邊,散落著一堆木料,放置著兩口薄棺。
“這老人家年歲雖大,卻生性開朗豁達,從不杞人憂天,看淡生死,怎麼現如今也擔憂起自己的身後事來?”
“一個人,卻備兩口棺木?”
一念至此,雷靐心底猛地一驚,一股涼氣從腳板底騰騰往上直竄。
老支書兒女們都拖家帶口,常年在遠方打工,除開春節,一般不歸,家裏就剩他與老伴相依為命,不正是兩口人?
看來這村子真出了大事,莫非有致命染疾,才導致村民短時間內接二連三丟了性命,老支書對此心知肚明,才提前備好了棺木,以防不測之需?
雷靐不敢再想。
進到正堂之內,李木子老伴李氏早候裏邊,並給火塘重新燃起旺火,架起鍋頭,忙乎不停。
雷靐打過招呼,與李木子一道,落座火塘邊。
李木子順手一撈,取來放置旁處的煙筒,一聲不吭,咕嚕嚕抽起了悶煙,煙霧繚繞中,眼光閃爍,麵色陰晴不定。
“老爺子,山中多了許多新墳,是不是村裏出了什麼禍事,也沒見著你們上去彙報情況?”
許久後,雷靐再也忍不住,出聲詢問。
李氏聞言停了手中動作,看了李木子一眼,嘴唇動動,欲言又止,最後變得輕歎一聲,低頭繼續幹活。
李氏這般神態,盡入雷靐眼中。
李木子徐徐吐出一口濃霧,沉默一陣,方道:“沒事!”
“不對吧?”
“老爺子,若是死上一兩人,倒也正常,但一下子間去了那麼多人,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份,還說沒事,可就睜眼說瞎話咯!”
雷靐雙眼炯炯,直逼李木子,不怒自威。
李木子略顯尷尬,咳嗽了幾聲,氣氛壓抑下來。
恰在此時,火上鐵鍋冒出熱氣,霧汽升騰,滋滋直響,李氏忙是取下,倒出一碗熱水,遞給雷靐,道:“四雷同誌,喝口水暖暖胃!”
雷靐謝了,接過輕吹,也不抬眼,直望著碗中水,緩緩言道:“老嫂子,那你說說看,這種現象正常嗎?”
李氏轉望李木子,半響後咬牙幾番,終是下了極大決心,道:“老頭子,你就跟四雷同誌明說了吧,瞞是瞞不住了!”
“閉嘴!”李木子眼一瞪,怒道:“你個婦道人家,頭發長見識短,知道什麼?”
雷靐笑了笑,淺呷一口水,道:“老爺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事已至此,何必還遮遮掩掩,紙能包住火?”
李木子低頭吧唧吧唧吸著煙,煙霧在嘴鼻間進進出出,良久不語。(我的小說《厄晝凶夜》將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鮮內容哦,同時還有100%抽獎大禮送給大家!現在就開啟微信,點擊右上方“+”號“添加朋友”,搜索公眾號“qdread”並關注,速度抓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