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天,風吹水流般過去。劉元元突然接到了姐姐的來信。她終於作了長輩,有了一個名叫劉雙的可愛姨侄女。
劉雙的滿月酒,擺在古城市最大的涉外飯店古城賓館。
滿月酒,在古城市是一件人情來往裏的大事。特別象劉鐵夫、劉平平這樣的家庭。不說同齡人的小孩已經快要上中學了,就是小叔子劉鋼柱的孩子也已經戴上紅領巾了。從劉平平開始顯懷,欠了他們人情和預備大大地送份人情的,就嚷嚷圓了。要他們一定大操持一回,千萬別像結婚那樣,悄沒聲響地就住在了一起。杜旖秋聽說了,高興得不得了,打了好幾個越洋電話,一說就是半晚上。一定要風風光光地作小孩子的幹媽。劉鐵夫兩口子決定辦酒了,又替收喜帖的大家犯愁。俗話說,賠錢喜喪賺滿月。意思是說,兒孫滿堂的高壽老人去世,搭起靈堂以後,無論是誰過來,不管帶沒帶喪禮,燒張紙,磕個頭,就可以上桌子拈筷子喝酒,是一件貼賠錢的事情。而滿月酒則反了過來,不管主家待客厚薄,來的人都不能空手。或小孩子衣服鞋帽,或營養食品奶粉之類,甚至金鎖銀鐲子翡翠玉石掛件,全是花錢不顯眼的東西。主人家無論如何肯定賺錢。劉平平說給杜旖秋,習慣了快刀斬亂麻的外籍華人包攬說,全都交給她處理。杜旖秋派到合資公司來的外資代表金小姐出麵,在《古城晚報》連打三天廣告。宣布概不收禮,懇請諒解。特別提醒的字眼雖然小些,卻是彩色套印:酒會現場,專人謝禮,親朋貴友,勿要兩難!
有言在先,心裏過不去的隻有各想各的輒。金勝和費木頭擬議合請一個樂隊,引起了鐵三的巨大不滿:
“老哥,所有老陝都知道你們是腕。不說金秦公司大名鼎鼎,就是燈塔集團也雄踞一方,是個人都知道。根本用不著張揚。你們幹嘛攬我的活路嘛?”
金勝看著急赤白臉的******漢子,沒有急著說話。直出直進慣了的費木頭,本來就對金勝橫插一腳有氣。忍耐不住,賠笑解釋說:
“兄弟,老哥和鄭誌力過命,鄭誌力和劉鐵夫過命……”
“你們過命?劉鐵夫他救過我鐵三一命!”鐵三喪失了理智,大動肝火:“知恩不報,不如畜生!可是他就沒給過我機會!一個破電視還給錢!你們不知道,自從我收了錢,一做夢都夢的全中國戳點我腦門!啥都不說,算我求你們了!要不,我給老哥磕一個?”
話說到這裏,金費二位隻好知難而退。轉過幾個圈圈,找到了人堆裏的劉鐵夫。費木頭直出直入:
“大家說的不錯。你這個概不受禮,不對!”
劉鐵夫本就不善言辭,已經讓眾人攻擊的頭昏腦脹。看見他們發燥,苦笑說:“吐沫掉到地上了,總不能叫我再舔回去吧?”
費木頭一眼逮到鄭誌力。鄭誌力的刑期還沒有服完,是費木頭嘔空心思跑通關係,假釋到燈塔醫院的。急忙跑過去要他幫腔說話:
“說話!他不會連你也一馬勺燴了吧?”
鄭誌力抱歉地搖搖頭。費木頭琢磨半天,改了主意,換了腔調勸說久未失態,竟然比劃著要揪劉鐵夫領口的金勝:“人各有誌。金勝兄弟,難得咱們兩個丟回麵子給他們裝個幌子。他劉鐵夫今天不收禮,明天還擋得住咱看他閨女嗎?”
鬧騰了半天一晚上,總算到了正日子。劉鐵夫的一幫開出租車的的哥的姐,免費接客送客。幾百平方米的宴會大廳,每年舉行政府宴會還都能夠留有演出的舞台,這次卻真正人滿為患了。賓客包括古城中學老三屆的同學、黃泥窪的邋遢伯和一眾鄉親、鐵路新村的鄰居長輩……
明顯發福的劉平平,抱著臉蛋粉紅的劉雙,陪著劉鐵夫站在宴會廳門口迎賓。她嬉笑如花,從來沒有過的豔麗。鄭誌力和寧延延帶著鄭岩,金勝和秦碧麗,鐵三和很少出門的妻子花莉莉陪著他們。劉鋼柱、劉元元等等自家人都忙不顛顛地跑前跑後,打著各種閑雜。
杜旖秋早早趕到,帶著金小姐也站到他們旁邊。已經進去了的費木頭,慌忙帶著付玉娟也趕出來,硬擠到鄭誌力和寧延延中間。不停地抱怨鄭誌力:
“兄弟,你不對。一遍遍喂老哥吃蒼蠅。啥時候見到老漢叔,咱們掰開了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