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訴辯雙方幾番攻防,法庭進入最後陳訴。李宇飛從劉元元開始講話,就崇敬地凝望著她,此刻得到說話的機會。她象在課堂上申請發言那樣高高舉起右手:
“法官叔叔,我可以請教劉律師一個問題嗎?”
“如果和本案有關,可以提問。但是,劉律師有權利不回答。”
李宇飛獲得允許,興奮難以言表:“元元阿姨,不,律師姐姐,你結婚了嗎?”劉元元搖搖頭。“那……你有男朋友,那種可以相伴一生的男朋友嗎?”
劉元元點點頭,臉上微微泛紅。
“他離你遠嗎?”
“遠。”
“你們經常見麵嗎?”劉元元再次搖頭。“一個月,兩個月,半年,一年……?”
看見劉元元始終不再點頭。李宇飛明白了。她扭過身子,又對審判席請求說:
“叔叔,我的最後幾句話想對邵旺財說。”
“可以。”
“旺財,律師姐姐對我們的批評,你聽懂了嗎?我記到心裏了。是瓊瑤和那些偶像劇害了我們。我們一直在爭取把握命運的風帆,可就是找不到路……我們,我們竟然象小偷騙子殺人犯一樣站到了這裏!我發誓,這是一個李宇飛的起點。不管法官叔叔怎麼判決。我們絕不能再渾渾噩噩地膩在一起了。在從大學畢業出來,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益的人之前,你不會再見到我的。如果你也像我一樣,我一定會找到你。如果你不願意犯傻……我,我祝福你!”
她想著說著,滿臉都是淚水。但是,她並不拭擦,甚至話聲中間也不滲透悲痛。眼睛直直地逼視著和她並排站著,卻遠在被告席另一端的男友。
邵旺財似乎比她更激動,哽咽著連連點頭:“好的!好的!我同意!”
牛國恩總結說:“庭審結束,合議庭將擇日宣判。休庭以後,我們訴辯審有個溝通會。請旁聽的家屬盡快離開。閉庭。”
說完,舉起啟用不久的法槌,敲了下去。發出一聲威嚴的脆音。
溝通會很短。牛國恩告訴公訴人,法庭很可能采納辯護人的建議。見沒有人說話就散了。劉元元磨蹭了一會,走進少年庭辦公室。幾位審判員都在。書記員遞上一杯茶水。劉元元大口喝到一半,忽然停下來。作出聆聽教誨的好學生模樣,等待審判員說話。
牛國恩繼續慢條斯理地對付著自己茶杯沿口的茶葉,另一個比他年長的女法官,看看同伴。問:
“這一次是上報紙,還是上電視,或者喇叭吹炸了似的一起來?”
劉元元說:“判決不是還沒有下來嗎?”
“狡猾!”女法官搊了下鼻梁上的眼鏡。“你主體客體主觀客觀擺咶半天,從法理到心理圍追堵截,比得上大圍剿了。還讓我們怎麼判?”
“嘩,到底薑是老的辣!”劉元元讚歎說:“我就是笨人漚心思,讓你們老師一分析,就提高上了法理了!”
女法官笑了:“你以為我們也是門長安一樣不識數哇?”
“停。”牛國恩吐掉折騰半天還是溜進嘴裏的茶葉,責怪說:“老大姐,沒有你這麼慣孩子的!前麵明明有溝,磨磨蹭蹭不告訴她。嘻嘻哈哈完了,她也掉進去了。”
“好,你來說。”女法官承認失敗,不再開口。牛國恩說:“這個案子不能宣傳。理由光明正大,保護未成年人權益。”
劉元元眼睛一轉,明白這話後麵隱藏著並不光明正大的內情。很可能是避免某領導難堪。他曾經就本案,揮揮灑灑批示了許多話。心裏想著,仍然連連點頭,表示照辦無誤。可是,板起一張黑臉的庭長仍不罷休:
“劉律師,你是什麼身份?”這話本身就是病句,擱在別處,劉元元又會笑起來。但是這個時候,她隻能老實回答:“算是白領勞動者吧。”
牛國恩說:“還有一個說法,叫作自由職業者。”他把力氣狠狠地放在了自由兩個字上麵。撂給劉元元一疊學習材料。“回去了,好好看看。”
劉元元等不到“回去”,出了中院大門就翻開了學習材料。中心隻有一個: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她回頭仰望大樓正中的金紅國徽,看得自己心潮澎湃……(小說《你說什麼》將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鮮內容哦,同時還有100%抽獎大禮送給大家!現在就開啟微信,點擊右上方“+”號“添加朋友”,搜索公眾號“qdread”並關注,速度抓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