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初中時，你和李宇飛是同桌？”
“是。”
“你是她的入團介紹人？”
“是。”
“你們平常交往，去哪裏，做什麼，呆多久，一般誰做主？”
“當然是我。包括這次的一切。剛才我已經說過了，她的一切都隻是聽了我的話。”
“你胡說！”李宇飛再一次歇斯底裏似的怒吼起來，“邵旺財，你就是沒長腦子的一隻豬！我怎麼會聽你的？你說，那一次考試不是我壓著你？你又有那一次比我考得好了？”
女法警過來，告誡她不能咆哮法庭，必須遵守法庭紀律。她卻毫不忌諱地繼續嚎叫，這次完全對準了自己的辯護人：
“你出去！庭長叔叔，我不認識他，也沒有委托他！我拒絕他以辯護人自居！轟他出去！”
牛國恩和兩邊審判員合議幾句，宣布臨時休庭。他請雙方家長到休息室，勸慰他們：
“別隻看眼前，要相信法律的公正，要想想你們自己白紙一樣純潔的過去，要看到自己的孩子可以信賴，不是一個自私的懦弱的人。不管過去怎樣，隻要堂堂正正做人，他們肯定會有光明的前途！”
然後，他走近法警監護著的年輕人身邊，睿智地掃視著他們。久久不開口，末了說：
“衝動是個魔鬼。現在，能夠控製自己了嗎？”
重新開庭。劉元元問公訴人：
“請問本案的案由正式確定了嗎？“
“確定了。敲詐勒索未遂。可以比照已遂案件從輕處罰。當然，還需要參考被告的認罪悔罪及其他方麵。”
“好，謝謝！”
劉元元轉向邵發旺提問：“謝謝你出庭作證。你看到這關係著兩個年輕人的未來，以及兩個家庭的幸福。請問你向公安機關報案的時候，是以什麼立案的？”
“貴重物品失竊。”
“失竊？是失落，還是被竊？”
“現在看，應該是失落。”
“好。謝謝！再請問，你們怎麼說到錢的？”
“他們打電話給我。非常急躁。我請他們慢慢說，他們說打電話要人民幣的。”
“然後呢？”
“然後，我就說我給錢，五百塊。”
“請繼續！”
“他，”邵發旺指指邵旺財，“那個男生好像挺吃驚。我就又說一千塊。後來，他提出一萬塊。我也答應了。”
“請問，你知道小李飛刀嗎？”
“知道。大俠啊，刀無虛發的高手！”他舉手比劃了一下，像是握著一隻無形的飛刀。
“你對黑三這個名字，有什麼想法？”
“賤名好養啦！我們香港越是嬌貴的小孩子，越起一些賤名字啦。”
公訴人一直警惕地注意著劉元元的提問，幾次都想打斷，可惜沒有充分的把握說服法庭。靜下來想一想，或許最不利的話語就是劉元元輕飄飄的開始幾句。他們坐不安穩了，敏感地意識到劉元元名不虛傳，決不是在公訴詞裏增加“未遂”兩個字就可以打發的。
法庭辯論。公訴人搶先提出，鑒於被告尚未成年，過往表現很好，坦白交代，認罪悔罪，又是未遂，建議法庭從輕處罰，或者選擇緩刑。書記員從來沒有見識過這樣的情況，逮空撩一眼主審。牛國恩麵如止水，問辯護席：
“你們誰先發言？”
劉元元看看還在慪氣的鄰座，站了起來：
“……通過法庭調查，本律師建議合議庭宣告兩名被告無罪。”
語驚四座，除了事先知道她基本思路的牛國恩和書記員，其餘人統統像是炸雷貫耳。書記員偷偷環視了一下，看見邵發旺最早合攏張大的嘴巴，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公訴人穩定一下情緒，忘記了請求許可，質問說：“你說什麼？”
“我說，請求合議庭宣告兩名被告無罪。”
“為什麼？”
“第一，兩名被告自始至終都沒有非法占有他人財物的故意。他們由於知識所限，也始終不知道自己拾到的東西可能是怎樣的一大筆財富。第二，兩名被告並未有索要獎勵或者酬勞的目的。他們隻不過處於充滿好奇的成長期，追求在未知的領域摸索和冒險。第三，兩名被告所有的言語行動，全部沒有超越法律許可的界限。不具有違反法律和危害社會的特征。鑒於被告都在緊張的學習階段，青春苦短，時不我待，實實在在耽誤不起啊。本律師懇求合議庭盡快審結本案，宣告兩名被告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