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晉鬆垂著眼睛眺望遠山,閑閑地說了句:“集中注意力,你可以演好,得相信自己。”
常青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這次一定要成功。
場記板“哢噠”一聲響,攝影機前的不再是演員常青與影帝陸晉鬆,而是一對經曆過生死的異姓兄弟。
帶著大塊頭的呂澤凡爬出墓穴,已經耗盡了吳樂天僅存的那點力氣,他的雙腿仿佛失去了筋骨,癱軟如泥,再也站不起來了。可他的雙臂還有力氣,所以他不願撒開抱著呂澤凡的雙手,盡管他每時每刻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的生命宛如流沙般漸漸流逝。
呂澤凡中的那槍傷及內髒,汩汩鮮血湧出他無力閉合的雙唇,昔日裏冷如刀鋒的眼神也變得支離破碎。他的手漫無目的地在地上搜尋著,最終停留在一株枯草上。他攥緊那柱草,就像是要攥緊胸中僅存的那口氣。
也許是回光返照,呂澤凡突然間有了力氣,打著隔對弟弟說:“好弟弟……把哥扔在這兒吧……”
吳樂天意識到對方要放棄生命,無助地撐大了眼睛,眼中迅速積蓄起渾濁的淚。摟著對方的手不斷收緊再收緊,仿佛是要與呂澤凡做對真正的“骨肉相連”的親兄弟。他急切地囑咐道:“哥,咱們馬上就能得救了,你可千萬別睡!”
呂澤凡已經感覺不到痛,持續地耳鳴讓他聽不清吳樂天的話,視野裏的天空漸漸暗了下來,白晝驟然成為黑夜,他的生命也即將終結。
呂澤凡喃喃自語:“哥……對不起你……沒好好照顧、照顧過你……”
“你省著點力氣,別說了!”右眼滑出一滴淚,吳樂天如困獸一般,衝哥哥嘶聲咆哮,聲音卻帶著哭腔,帶著哽咽。
然而呂澤凡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你……長大了……哥高興……好人有好報……將來娶個……漂亮媳婦……生個大胖小子……”
呂澤凡聲音漸弱,兩行淚刷得從眼眶裏滑落出來,吳樂天心如刀絞,不死心地挽留道:“所以你得活著,你得來參加我的婚宴,孩子周歲時候得給他包個大紅包,別想耍賴逃票!”
呂澤凡已經聽不到他的話,褪去一身世故,他像是繈褓中的嬰兒,撒嬌似的、有些急迫地呢喃著:“媽……媽……”
吳樂天低著頭,無措地小聲抽泣起來,像是剛剛意識到自己迷路的孩童。大顆大顆的眼淚打到陸晉鬆的側臉,順著麵部的肌肉線條向下滑落,與濃稠的鮮血混合交融。越哭越刹不住閘,吳樂天眼中的淚水爭先恐後地往外湧著。
吳樂天本不是多愁善感的孩子,此刻他的心卻像是被鈍刀子磨過,也沒有很痛,更多的是酸楚與麻木,眼淚仿佛是窮途末路上的宣泄。
“cut!!”
坐在監視器前的克羅格吹了一記響亮的口哨,助理與化妝師一擁而上,替陸晉鬆擦拭麵部與身上的血漬,幫兩人補妝。
“這不演的挺好。”陸晉鬆利索地起身,整了整衣領。
懷裏一輕,常青傻笑著,也試著起身,結果石子撚到麻筋兒,他“哎呦”一聲又哉了回去。
陸晉鬆嫌棄地“嘖”了一聲,沒做他想,很自然地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向上一提,把人扥了起來:“笨手笨腳的。”
常青心情好,不與他一般見識,依舊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不經意間望向坐在不遠處的陶馨怡,對方正微微歪頭打量著他,麵上始終帶著笑,表情無懈可擊。
然而沒過多久,陶馨怡就借口身體不舒服,踩著那雙恨天高,“嗑噠嗑噠”地提前打道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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