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常青開口,祝升主動請纓:“我可以替他。”
常青驚訝地轉過頭:“《詭墓》這邊你不管了?”
祝升猶豫片刻,答道:“一天的話,應該沒關係。”
常青鬆了一口氣:“多謝你了。”
吳曉雙手抱胸,半真半假地調侃道:“沒想到,你對常青倒是情深意重。”
聽了這話,祝升霎時紅成一隻蝦米,交握的雙手不安地上下搓動,因為心裏有鬼,對方不經意間說出的話,卻被他聽出另一層深意。吳曉眯起眼睛,似乎悟出了其中門道。
三人各懷心事,同時安靜下來,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常青拍了拍身邊的座位,與吳曉攀談起來:“吳姐,累了一路,坐下歇歇吧,別總站著。你這次是一個人過來的?”
吳曉重新坐回他身邊:“怎麼說呢……事發突然,我確實是單槍匹馬殺過來的,可身後還跟了一大批饑渴已久、嗷嗷待哺的記者。我已經聯絡了當地派出所,拜托他們明天派些警.力來醫院維持秩序,應該不會出太大亂子。”
“還是你想的周到。”常青嘴上這樣說,心裏卻在琢磨,要是這些記者能把陸影帝鬧醒就好了,總這樣睡著,實在不是個事。
就這樣,三人一夜無眠熬到了翌日清晨,所幸陸晉鬆的傷情趨於穩定,按照昨晚的計劃,他被送上飛往北京的航班。常青草草收拾好行李,帶著助理,與吳曉一道飛了回去。
北京,天壇醫院。
一番例行檢查之後,陸晉鬆被轉入普通病房。吳曉在門外向醫生詢問病情,常青默默守在病床前,整夜不曾闔眼的他,眼底青黑一片,整個人蔫頭耷腦,搖搖欲墜。趁著病房裏沒有外人,常青握住陸晉鬆的手,顛來倒去地看,不時捏一捏,或放到嘴邊親一親。陸影帝的手如往常一般溫熱,常青有種錯覺,仿佛對方並沒有受傷,隻是長長久久地睡了一覺。
常青已經很疲憊了,卻不敢閉眼,一合上眼睛,昨天驚險的一幕便會在他腦中重演,像把鐵刷,一遍遍刮過他的神經。
常青內疚到幾乎內傷,陸影帝原本能躲開,如果不是為了救他,怎麼會受這份罪?要是他能替陸晉鬆受罪就好了,躺在這兒的是他就好了……躺在這兒的是他……是他……
腦中閃過一道精光,常青激動地一拍大腿,瞬間有了精神頭:“對啊!怎麼早沒想到!”
他像旋風一樣衝出病房,病房門口的吳曉朝著他的背影喊道:“你幹嘛去?!”
常青回道:“回趟家!”
“戴上墨鏡和口罩!”吳曉無奈的搖了搖頭,“一陣陰一陣晴的,別是腦子嚇出毛病了吧。”
犯了病一樣的常青坐著保姆車回到家,從未開封的行李箱裏取出盒子,他又馬不停蹄地趕回醫院。
氣喘籲籲地闖進病房,常青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陸晉鬆床前,從包裏取出盒子擺到床頭櫃上。
常青打開盒子,露出裏麵那顆鵝卵石。他小心翼翼地取出石頭,雙手合十,將石頭牢牢夾在掌中。
常青口中念念有詞:“阿彌陀佛,阿門,石頭大仙,快快顯靈,讓陸影帝醒過來……”
胡亂叨嘮一通,常青撤回一隻手,握著石頭的那隻手攥得死緊,手心朝上。常青抬起陸影帝的一隻手,搭在自己的拳頭上,緊接著緩緩張開手心,調整好位置後,常青緊緊扣住陸影帝軟綿綿的手,將石頭困於兩人的掌心中央。
這一次,石頭大仙一反常態的老實,呆在一涼一熱兩隻手掌中,一動不動。當然,也沒能讓兩人交換身體。
坐著幹等了一會兒,常青開始坐立不安,他懊惱地抓了抓腦袋,兩鬢都是急出來的汗。
腦子裏亂作一團,常青胡思亂想起來——怎麼不管用了呢?難道是因為石頭之前被祝升碰過,所以失靈了?人們都說“心誠所致,金石為開”,他覺得自己夠誠懇的了,石頭大仙怎麼就不理睬他呢?
無計可施的他,隻能伏在床沿,以臉貼手,一遍遍不厭其煩地祈禱。
漸漸的,意識變得模糊,究竟是因為石頭開始發揮作用所以才失去意識,還是因為太過勞累所以困意來襲,常青始終無法確認。
最終,帶著淡淡的不安,常青沉沉睡去。
陸晉鬆醒來的時候,首先感到了熱。他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上還穿著羽絨服。病房裏有一台工作著的電暖氣,室內氣溫一點不低,一覺醒來,陸晉鬆捂出一身熱汗。他伸手摸了摸臉,臉也是滾燙滾燙的,如同發了燒。
等等,這臉的觸感不大對勁,自己的皮沒這麼嫩……
陸晉鬆預感不妙,抬頭看了眼病床上的人,果然看到了自己的臉。
——他們兩人又換過來了!
陸晉鬆的記憶仍停留在撲倒常青的那一刻,對之後的事一無所知,以屋內的擺設來看,他顯然已經離開了那家縣城醫院,看來自己這次傷得不輕,一直昏迷不醒。
別的事暫且放在一邊,他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和常青交換身體?常青代替自己躺在這裏,是會馬上醒來,還是會一直睡下去?
陸晉鬆低聲呼喚常青,對方卻毫無知覺,沒有任何回應。他環視四周,猛然發現床頭櫃上熟悉的盒子,電光火石之間,想通了來龍去脈。
他忍不住戳了戳“自己”的腦門:“笨蛋!就知道讓人操心!誰讓你自作主張!醒了醒了,別裝睡……”
戳了半天,常青仍然毫無反應,獨角戲唱久了,陸晉鬆也覺沒勁,他訕訕收回手,望著天花板,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
突然意識到石頭再次不知去向,陸晉鬆慌忙起身,圍著病床找了一圈,卻始終沒見到石頭的蹤影,他又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發現天已經黑的徹底。
正在此時,病房的門開了,吳曉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手上端著兩份盒飯。舉起盒飯晃了晃,吳曉對他說:“趁熱吃吧,你都多久沒吃東西了。要是把你那牛胃餓出毛病,我還得給你找獸醫,麻煩的要死。今天早點回去休息,這邊我會找人照顧著。你明天還要飛深圳,再不好好睡一覺,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住啊。”
陸晉鬆點了點頭,嘴上卻說:“我再陪他一會兒。”
吳曉“唉”了一聲:“隨你吧,別呆太晚。我還有事,先回去了。對了,晉鬆受傷的事,上麵非常重視。警.方已經介入調查,不排除是人為所致。你最近也小心一些,我會多派幾名保鏢跟著你。”
陸晉鬆向她道了聲謝,看著吳曉將盒飯撂在床頭,又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菜肴十分油膩,陸晉鬆勉勉強強吃下一份盒飯,便覺得有些反胃,他正想為自己泡杯茶解膩,手機鈴聲卻突兀響起。從常青的包裏翻出手機,看到屏幕上大大的“祝升”二字,陸晉鬆挑了挑眉毛,接通了電話。
手機那頭的祝升有些急切:“宣、宣講會結束了,沒出什麼問題,放心吧。你那邊怎麼樣?陸晉鬆還好嗎?”
陸晉鬆想了想,答道:“他醒了,多謝關心。”
祝升沉吟半晌,試探著問:“換人了?”
陸晉鬆涼涼地說:“耳朵還挺靈。”
“你們又換過來了?!他呢?!你把他怎麼樣了!!!”
祝升異常激動,不打招呼地放大了音量,陸晉鬆手上猛地一抖,手機差點滑出手心,他急忙將手機舉遠了一些:“我能把他怎麼樣?我在床上暈的好好的,他把石頭硬塞到我手裏,我有什麼辦法?!他現在還沒醒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你、你快和他換回來!”
陸晉鬆“嘖”了一聲:“你說得輕巧,這事又不歸我控製。既然換到普通病房,說明已經脫離了危險,到時候總會換過來,你急什麼?說些別的吧,我覺得這事有些蹊蹺,不像是意外事故。對於劇組裏的工作人員,你比我熟悉,你試著回想一下,這些人裏有誰可能對常青不利?”
“常青不擺架子,工作人員普遍對他印象很好。同輩的演員裏倒是有幾個看不慣他的……”
“應該不會是他們,這場戲裏除了我和常青,隻有幾位龍套演員,再說了,演員也沒什麼機會接觸那些設備。你再好好想想。”
沉默片刻,祝升猶豫著開口:“有一個人,確實有些可疑。可他並不討厭常青……”
陸晉鬆管不了那麼多:“告訴我是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