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晉鬆是個俗人,思想覺悟不高,和“偉大”二字沾不上邊,他比世上大部分人活得成功,所以十分惜命。燈具掉落的瞬間,他既沒記起雷鋒,也沒想到董存瑞,僅憑著本能,腦子裏一空就撲了上去。雖然意識很快斷片,被砸的那一下卻切切實實讓他體驗了一回錐心之痛,至今想起仍舊感到後怕。
然而陸影帝怕歸怕,對於當初的衝動之舉,他並不感到後悔。
陸晉鬆喜歡常青,完完整整的常青,不僅是心靈,更包括他的漂亮臉蛋和身體。身為演員,除去演技,就屬這張臉最重要,臉毀了,事業也會跟著完蛋。常青對演員的身份異常執著,若是丟了這碗飯,興許會沒出息的活成一具行屍走肉。如此這般,麵子裏子都再不是原來的常青,陸影帝喜歡的人也會隨之消失。
所以陸晉鬆還挺慶幸能替常青挨這一下。
剛坐一會兒,陸晉鬆又變得不安分。
他從座位上站起來,彎下腰,不甚溫柔地拍了拍“自己”的臉蛋,對方給予的回應,卻隻有巴掌扇肉的脆響。他不甘心,又模仿起醫生的樣子,煞有介事地用拇指挑開“自己”的眼皮,可惜他空有一副花架子,對著大片眼白左看右看,也沒能看出什麼門道,最後隻得悻悻收回手,一屁股坐了回去。
病房裏太過安靜,陸晉鬆百無聊賴地盯著輸液袋,腦子裏控製不住地胡思亂想:“常青是睡是暈?兩人什麼時候能換回來?要是真成了植物人,常青還會要他麼?不要他也沒事,他們又不是夫妻,總不能讓人家在病床邊守上幾十年,白白浪費了好年華……”
這事不能深想,想得越多越心塞,心髒擰巴著疼。意外的是,不知不覺間,這股疼痛感從心髒轉移到了另一處難以啟齒的地方。
陸晉鬆麵色陡然一變,這地方他熟,前兩天剛剛造訪過。他像是受到了冒犯,心裏說不出的別扭,同時又止不住地心疼。
常青平日裏雖然花癡,情.事上卻經常推三阻四,先前陸晉鬆隻當他是欲拒還迎,如今終於“感同身受”,這才明白過來,某些事確實該有所節製。
陸影帝難得思過一回,常青的助理卻在此時敲響了房門,打斷了他。
“常先生,該走了。”
望了眼牆上的時鍾,陸晉鬆撇撇嘴,披上大衣,收起盒子,戀戀不舍地離開病房。
回去的路上,陸晉鬆問他:“我的,不對,陸影帝的手機在哪兒?”
“這我還真不知道,您問張哥吧,估計收在隨身的背包裏了。”助理邊觀察路況邊答話,口中的張哥,指的是陸晉鬆這趟青海之行的貼身助理。
陸晉鬆應了一聲,隨即放鬆肌肉,仰靠在寬大的座椅裏。
助理時不時掃一眼後視鏡,他很想知道常青為何索要陸晉鬆的手機,可有些話不能問出口,提起就意味著逾越與冒犯。作為高素質的助理,不該犯這樣的錯誤,因此他隻能把好奇心吞回肚子裏,慪得稀爛。
回到家,助理幫常青更換了傷處的紗布,之後便打道回府。
助理猜得沒錯,他的手機確實放在背包裏。陸晉鬆取出自己的手機,解鎖之後,發現右上角的電池隻剩一道細紅條,便拿出充電器,把手機放在床頭櫃上充電,自己則進到浴室洗漱。
身上有傷,陸晉鬆沒法洗澡,便用濕毛巾草草擦拭了身體,之後孤零零地躺到主臥大床上。
他先是用常青的手機給吳曉打了通電話,把從祝升口中聽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給她,並拜托她幫忙調查陳雲輝的近況,最好能知道對方最近與哪些人接觸過,是否有反常舉動。
在這之後,陸晉鬆又拿過另一部手機,托一位朋友幫著調查陳雲輝。接到“常青”的電話,對方十分驚訝,陸晉鬆早料到他會是這種反應,便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借口搪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