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日落時分,琉心城外卻是熱鬧非凡。野外荒郊之處,卻有人聚集在一起,長跪成了一排。
“訶娑羅,你怎麼也在這裏?是想在公主回宮前,提前被你的尊容驚嚇嗎?”說話的,是潛木族輒羿,一句話,引來了眾人附同的嘲笑。
被嘲弄的,則是嵬殤國蠻族訶娑羅。此次前來香潭國,是受蠻族上下重托,參加擇逑大典的。他雖其貌不揚,在蠻族,卻是立大下功的英雄,深受族民愛戴。隻可惜,蠻族在江源十八個種族裏,一直是最被噍不起的種族,在外人看來,他們麵相猙獰,行為粗俗,全借著一身蠻力存活於世。所以曆來這樣各國間的盛事,蠻族是很少參加的。今年,因為有了英雄訶娑羅,族人們又有了新的希望。他們心目中的棠琅公主,高貴脫俗,絕不是一個以貌取人的尋常女子。他們相信,訶娑羅定能博得公主和女王歡心,成為新一任王逑,為蠻族帶來榮耀,改寫蠻族人微言輕的曆史。然而訶娑羅終究還是粗人一個,麵對輒羿的挑畔,隻能握緊了拳,瞪圓了眼,無言以對。
倒是與他同屬一國的伊戾牙看不過去了,挪揄道:“輒羿兄看來對自己的容貌相當自信啊!隻可惜擇逑大典挑選的是魔武雙xiu的英雄,不是眉目清秀的男寵——不知輒羿兄為公主準備了什麼禮物呢?”說著,提提身側的一隻大口袋,道,“我可是準備了前夜潛去水族割下來的數十隻水族人頭奉給公主,以解她心頭之恨!”
此言一出,眾人皆稀噓不已,正坐在他身側的扶蓉國王子嵐寶讓下意識地向外挪了挪身子。伊戾牙從鼻子裏“嗤”了一聲,深表不屑。
嵐寶讓似乎意識到剛才自己的行為有失英雄風範,立即補救道:“棠琅公主博大仁愛,怎會因一己私恨而遷怒於無辜的族民?我此行,帶來了我扶蓉國的鎮國之寶犀玉杯,權當送給公主的見麵禮。”
眾人又是一陣輕呼。
這犀玉杯,正是清兒對千止提到過的那隻。隻是,當初清兒沒有詳細介紹它的非凡之處。但江源各族稍有鑒寶常識之人,都對些物有些了解。相傳,當初星辰上諸神之間來往,靠著一隻巨犀拉動雲車。此犀雖為獸,卻生在星辰之上,終日與神明相守,漸漸感染了靈氣,愛上了女神娵訾。娵訾生性善良,一直拿他當作友人,而非奴獸,所以在巨犀看來,娵訾也是對自己有意的。娵訾的某一個慶生日之前,巨犀割下自己的一隻犀角,到人間巧工族尋求巧匠精製成杯,準備送給心愛的女神當作定情之物。誰知巧匠一看那到犀玉,立即動了私心,偷梁換柱,用人間的上品犀角做了一隻蒙騙他。巨犀將寶物送給娵訾時才發現有假,一怒之下,來到巧工族大開殺戒。巧工族在那場災難中死傷無數,幾近滅族。很多類巧工也就此失傳。天上的神明終於看不過去,將他捕了回去,釘死在三生石前。
那個因一時貪念招來巧工族大禍的巧匠,雖然逃去此劫,卻因自己的一時之錯自責不已,引咎自盡。後來,人們在他的屍首邊發現了一隻犀玉杯,此杯遇酒則透,滴酒不沾——這或許與娵訾惡酒的習性有關,——若傾之以花露清泉,則杯中水波蕩漾,漸成粉色,像極對佳人的相思之情。並有奇光照耀在杯壁之上,有緣之人,更能看到佳人起舞的幻景。因而,後人又給它取了一個名字,叫“相思飲”。
千年之後,扶蓉王偶得此杯,珍愛有加,遂為鎮國之寶。不想,此次扶蓉國竟如此慷慨,將它作為訂情信物贈給棠琅。看來王逑之位,嵐寶讓誌在必得。
眾人暗想之後,不禁對自己的處境有些擔憂起來。已經有人自嘲地相約,擇逑大典後,一同前往絕生穀,了結塵緣。
顏越卻不識他這一套,道:“公主挑選的,自不是眉清目秀的男寵,當然也不是一件寶物。公主挑選的,首先是人品為佳,情投義合的夫君才是。”
嵐寶讓回擊道:“那麼公主更不會選中閣下了,誰人不知你長生族長生不滅,公主百年之後,你還是鶴發童顏,大有另覓新歡的可能。一個無法專情終生的男子,又有什麼資格來參加擇逑大典?”
“哪位王逑不是婚夜飛仙?哪位仙人不可長生不滅?照你的說法,公主應當終生不嫁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