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他早該在吳琛受傷的時候就隨著吳琛去的,萬不該苟活著。

這件事唐以凡很後悔,他錯過了兩次機會,一次是在吳琛來救他時,他該堅定的拒絕,那樣吳琛就不會被唐以寒打成那樣。還有一次,就是該隨著他去,那樣他就不用孤獨的活在這個世上。

後來,他更是連死都死不了了,所有可能會傷到他的東西,都被唐以寒收了起來,別墅裏更是處處都有保鏢。

真是作孽,毀了他正在上升的演藝事業,毀了真心對他的人,讓現在的他活在一個孤島上,孤立無援,沒有逃離的希望。

倘若這一切是因為愛,唐以凡或許還能理解,可是這一切不過是唐以寒的變態占有欲,他沾過的東西都不許別人碰,真是可笑至極。他也不想想,他呢,他為誰守身如玉了?

唐以寒比誰都髒。

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拿起澡巾在自己身上把那些曖昧的青紫痕跡重新洗一遍。平時做起來無比輕鬆的動作,到了這一刻卻變得無比艱難。

唐以凡咬著牙,嘴角還有血沫,眼裏的恨意翻滾,恨不能將皮肉剜下,手上的動作卻機械而艱難。

因為用力過度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胸口劇烈的起伏。

淤青周圍的皮肉在唐以凡用盡全部生命力的力道下,破了皮,出了血,搓破的皮浮在水麵上,讓傷口顯得更加可怖。可是無論搓的有多賣力,淤青都沒有消失,顏色反而變得更鮮豔。

更洶湧的痛楚襲來,全身痙攣,忍不住的寒冷。那是生氣一點一點被抽走的感覺。

澡巾因為唐以凡的失力掉在了腹部,唐以凡忍著劇痛伸長手去拿,卻連這點距離都跨越不了,反而嘔出更多的血。洗澡水也變得更汙濁不堪。

雙手無力的垂下,身體疼得已經趨近於麻木。

遍布全身的淤青卻還是沒有消散,混著那些胸膛被搓破皮的淤青,在本就蒼白的皮膚上肆無忌憚。

唐以凡麵色早失了血色,勉強地牽起一個笑容。解脫了,隻要能脫離唐以寒的魔爪,去哪都好,地獄也在所不惜。

唐以凡閉上眼,這麼一個動作,卻仿佛像是在慢鏡頭下拍攝的。足夠兩人躺的浴缸終於成了唐以凡的最後歸宿。

他始終還是帶著唐以寒的烙印離開的,還有那一池的淡淡的血水。

浴室的窗戶都有鐵柵欄,腳踝處的銀鏈也鎖住了這個人。

水漫出浴缸,可男人卻沒有睜開眼,準確的說是動不了了,不會動了,連心跳都停了,還怎麼動?

他生前挺怕冷的,所以死後也希望暖暖的。隻是人死了就冷了,哪怕這熱水,能暖的也隻是體表的溫度。

不知道過了多久,唐以寒似是等急了,大力地推開了浴室的門,周身溫度冷的幾乎化了實質。

唐以寒首先看見的就是躺在浴室裏唐以凡,俊秀清雅的五官配上那白的接近透明的膚色,那嘴唇也像極了透明。

麵容安詳又不染塵埃,嘴角掛著一抹古怪的笑,似解脫似嘲諷,卻又像隔著一團永遠的霧那樣,好像世間萬物入不了他的眼,眼裏心裏隻是一片空曠。

水的顏色有些不正常,淡淡的粉。

眼神複雜的變了幾變,最後沉為不耐煩後,語調平平,不摻感情:“喂。”

唐以凡沒有動,他對著唐以凡難得好脾氣的又叫了一聲。

沒有動。

這浴室裏這若有若無的血腥味,讓踏著屍山血海一步步往上爬的唐以寒馬上警覺起來。

唐以寒眉頭微皺,推了推唐以凡:“我說。”

唐以凡的身體隨著唐以寒的動作緩慢而沉重的晃動。

寒意。

寒氣好像從唐以凡的身體裏爭先恐後的湧了出來,可是體表的皮膚卻是有點溫度的。

幾乎是在剛觸摸到唐以凡皮膚的時候唐以寒的臉色就變得蒼白。可是心中又有個聲音:唐以凡那麼自私,那麼怕死,所以不會死。

對,一定不會的。

沒有什麼東西是能夠傷害唐以凡的,那些東西都不會在這棟別墅裏出現。

手不由自主的緊握,鬆開,又緊握。

幽深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唐以凡慘白的臉。

右手顫抖的伸到了唐以凡鼻下。

沒有呼吸!!!

已經沒有呼吸了!

唐以寒踉蹌了幾下,搖搖晃晃的,良久後才能勉強站立。

他僵硬著手把唐以凡從浴缸裏抱了出來。

嘴唇哆嗦著:“都硬了啊。”

低頭在唐以凡頸側蹭了蹭,仿若至寶,那是唐以凡生前從未有過的親昵姿態。

唐以寒的眼睛裏都是難以名狀的東西,潮濕又黏膩,似是沉浸在一片厚重的悲傷裏,像沼澤一樣越陷越深,越掙紮越是深沉地脫不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