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路上龍二惡心得仿佛吃了蒼蠅，恨恨地咒罵自己交錯了朋友，以致紆尊降貴捧個小丫頭的臭腳。我自然當笑話一樣聽她抱怨。
與她熟識了，摸透了脾氣秉性，反而越發地喜歡逗她，惹她發飆。於是挽了她的手臂笑著揶揄道：“且莫說了，倩姿，如今誤交損友也交了，不捧臭腳也捧了，據我所知，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也得另一個願挨才是。”
龍二狠狠將手臂從我手中抽了出，厭厭瞪我一眼：“那好，現告訴你們姐弟，想在我這裏占便宜是不能的，這一記早晚是要還回去，隻怕還的時候就沒那麼簡單了。”
我無奈地搖頭笑笑，又胡亂出主意說等晚上花衣街開派對，酒桌上一起教訓傅斟。龍二不屑我的提議，耷拉著眼皮斜我一眼，冷冷一哼。
晚上飯還沒來得及吃，醫院那邊傳來消息，說老金情況忽然惡化。傅斟和我又慌忙趕過去。老金無兒無女，小半輩子忠心耿耿跟著傅家，傅斟對他十分信任倚仗。
我隻見過老金幾麵，印象中他是個不善言辭的人，有些年紀了，但是身材依舊高大壯實，須發濃厚。這樣的一個人，轉眼就倒下起不來了，讓我這個不相幹的人也不免唏噓。
老金看樣子是在硬撐著等傅斟，待傅斟一拉上他的手，本來昏黑的臉色，忽然就舒展紅潤起來，眼睛也亮了。大家心知肚明，這是回光返照。老金握住傅斟的手，喘著粗氣說：“小老板，有件事我得告訴你，傅老板他……他的死……”
傅斟聽了這話，輕輕抬眼掃了阿三一下，阿三對我們幾個擺了擺手，屋子裏的人自覺地退了出來。三三兩兩的站在走廊兩側，阿三守在門口。
差不多五六分鍾光景，傅斟打裏邊出來，眼睛有些泛紅。望過去，床上的人已經全無聲息。阿三看了看傅斟，又看了看我，默默帶著幾個人去料理後事了。
我陪著傅斟往外走，走廊的一側是一排木頭格子的玻璃窗，燈光昏暗，窗子上映出薄薄一片人影。傅斟越走越慢，終於在一扇窗口站定，眼睛出神地望著外麵。我站在他身邊，用手一下下輕輕撫著他的背。
過了好久，傅斟忽然幽幽問我：“阿姐，如果有一件事，所有人都認為是錯的，隻有你自己認為是對的，你會去做嗎？”
我一時無法回答。這件事是正義還是邪惡，是否有駁於倫理道德，會否傷害到其他人……
傅斟沒有等待我的回答，自言自語說：“我猜你嘴裏說著不會，卻又會義無反顧地去做。”過了一會，他自己跟自己狠狠地點點頭：“恩，一定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