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柀柧耪? 紛爭(1 / 3)

順泰的事情,最後由劉善德的一個小跟班出麵扛了下來。那小子自稱是見財起意,借職務之便勾搭上外人,劫了貨,傷了人。劉善德也假惺惺地表態說都是自己管教無方,如今不僅整批貨完璧歸趙,人更是任打任罰,絕無怨言。

知道真相的兄弟們各個激憤難平,想好好整治他,又苦於沒有真憑實據,師出無名。

以傅斟睚眥必報的歹毒性格,是不會白白吃這種啞巴虧的。他自己勢單力薄成不了什麼事,自然都得倚仗幾位有勢力的大哥們。誰成想,君先生特意傳了話出來,碼頭這件事就此打住,兩邊都不許追究。

趁安哥和戈良來家裏吃飯,向他們打聽個中因由,戈良一臉不屑地說:“劉善德的結拜兄弟大疤頭,在租界巡捕房做事。目前君飛揚還要用著他們弟兄。自然處處維護。在租界裏頭,他劉善德大可以橫著走,隻怕出了租界,就是橫屍了。”

我和傅斟不解其意,安哥耐心解釋道:“那幾年你們不在,自然不知道。劉善德和淞滬警備司令的公子,在舞廳為了爭女人大打出手,結下了仇。之後兩個人纏鬥不止,互相使絆子斷財路。那李公子對他恨之入骨,隻是他從來都躲在租界裏不出去,李公子對他奈何不得。”

傅斟聽著,搖搖頭一樂:“這狗仗人勢的東西,不掂掂自己的斤兩。到處與人叫板,叫著叫著,還真把自己當個角色了!”

轉過天,海天大哥送來帖子,名旦崔月樓崔老板邀約去同生大戲院捧他的場。崔月樓是君先生新近力捧的角兒,從北平來上海跑碼頭,頭一次在同生大戲院登台,唱扈家莊。

我從小念西式學校,對京戲全無興趣,知之甚少。傅斟比我稍好一些,九爺一家很重視小孩的教育,傅斟小時候是請先生在家裏教習的,傳統的詩書字畫都算是入了門,國學國粹自然都略知皮毛。隻是後來出外讀書,穿西裝,說英語,念航運學科目,先前那些半吊子學問,漸漸也都丟下了。

同生戲院的台子很高,坐席分上下兩層。下層是散座,左右兩側有半弧形的扶梯。上層是一間間呈扇麵狀排列的小包廂。包廂對著戲台的一麵是敞開的,前麵有半人高的雕花欄杆圍著。兩側是木格子框的毛玻璃隔斷。正中一間包廂極大,陳設得精致華麗,是君先生專用的。君先生是好戲之人,偶爾興致來了,也會下海串戲、粉墨登場。

崔老板的水牌早早立在戲院門口,足足有一人高,看得出君先生是有心捧他挑大梁。

我問傅斟扈家莊是出什麼戲,傅斟說那是適合我們看的戲。我問他為什麼,他說:“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這一出是武旦戲,動作漂亮人物又多,極其熱鬧,當然最適合我們這種外行中的外行了。”

這一出果然熱鬧,一開場各色人物亂哄哄齊登場。仔細聽下來原來是水滸傳裏頭梁山好漢收服扈三娘的故事。崔月樓打龍門一出場,頭戴紅福巾,上罩紅簾紅絨球,紮雉翎狐尾,穿紅女甲,腰間紅絛帶。旌旗招展,起威拉式,未開口,先碰了個滿堂彩。我雖不懂戲,也覺得扮相英姿颯爽,招式幹脆利落,看得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君先生坐在旁邊的包廂,一邊看戲一邊聽見他不住喝彩叫好。中間還特意叫海天大哥過來,說是散了戲在隔壁的醉香閣設宴,為崔老板慶功。今日受邀前來的“自家人”皆要前往,讓我們先行過去,他待崔老板卸了妝一同過去。

醉香閣與同生戲院一樣,都是古色古香的傳統風格,兩下毗鄰而建,由一條長廊相連接。院中有假山清泉花草亭台,一樓的長廊兩側各有數座八角飛簷的亭子,亭子一圈的雕花窄扇立門全部打開,儼然便是通透敞亮的雅致包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