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柀柧耪? 紛爭(2 / 3)

台上謝了幕,想著酒宴沒那麼快開始,我和傅斟邊聊船運公司的事邊慢慢踱過去。一走過長廊,眼尖的夥計立刻迎上來,招呼說幾位先生已經到了,在內裏喝茶,說著,引了我們來到了正中的一間亭子。

尚未走近,隱約聽著裏麵在議論崔老板的戲。有人說崔老板秀眉鳳目麵白唇朱,天生的媚像。有的說如今在北平,小一輩裏麵崔月樓也算是個中翹楚了。又一個說道:“扈家莊這一出戲,走邊上大有文章。翻身、涮腰、掏翎、舞戟這些個技藝,不光是看身段,還得看絕活。今天這崔老板,活兒使得平平。”

說話的這個人,瘦臉黑麵,留著兩撇小胡子,正是劉善德。傅斟一見,腳下當時定了一定,轉身往回走,正好君先生攜著崔月樓緩步過來。

想必君先生這桌酒宴,明裏是慶功酒,暗裏是和合酒吧。

君先生攔下傅斟,湊到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傅斟垂著眼皺了皺眉頭,一邊聽著,一邊用腳尖輕踢了幾下旁邊雜亂的草葉。待君先生講完,極不情願地轉身隨其走了進去。

一進亭子,傅斟立刻恍若無事一般,滿臉堆笑與眾人一一招呼。

入了席,君先生拉著崔月樓坐於上首。我和傅斟輩分最小,自然坐在下首位。仔細端詳,崔月樓長得果然標致。雖然是男人,卻比女人來得眉目分明,一雙鳳眼仿佛汪著灣清水,顧盼生輝。連手指也極修長白淨,柔若無骨。

傅斟湊過來耳語:“阿姐小心,口水滴落到衣襟上了,趕快擦掉。”說著手裏的帕子遞了過來。我不知所措地接過帕子低頭看,恍然明白他是在取笑我,氣急敗壞地把帕子丟還給他,也小聲對他說:“我隻把他當女人看。莫不是你有此心意,才會將心比心來揣測我吧?”

傅斟誇張地狠狠瞪大眼睛,裝出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我不理他,隻管喝我的茶。

君先生極少虛禮應酬,今日崔月樓是主客,少不得滿上一杯,敬與他。崔月樓施禮謝過,滿上一杯回敬道:“君先生是懂戲之人,承蒙厚愛,月樓也以杯酒酬知音。”

君先生眼眉舒展,舉杯朗聲說道:“同飲。”

眾人也紛紛舉杯敬酒,說些讚許恭維的話。輪到傅斟,這小子舉起杯,先似笑非笑地看了君先生一眼,轉而對崔月樓恭敬有加地說道:“崔老板色藝雙絕,唱作俱佳,想必一定是知音滿天下了。”

說到“知音”二字上頭,他故意加重了語調。君先生眼神漫不經心地掃過來,並不與他計較,隻淡淡接話道:“說到唱作俱佳,今日你們隻看到武功架子,真正的好活還沒使上呢。依月樓本意,今天一場是想唱拾玉鐲的。我跟他說這頭一天來的多是湊熱鬧,一定要造出聲勢來,先選個場麵大的□□頭。今日一個開門紅,揚了威,好戲還在後頭呢。”

劉善德緊跟著稱譽道:“崔老板今日一亮相,已然使人驚豔了。原來還是未曾用力道的。今後在上海灘,定是前途無量。”

傅斟打量著劉善德,輕輕搖頭:“劉大哥,沒想到這船運之道你比我精通。”眾人不解,傅斟故意歎口氣,“憑你這套見風使舵的本事,若來搞船運,也定是前途無量的!”

劉善德自然聽得出弦外之音。不過他這號摸爬滾打修煉成精的人物,一點揶揄挖苦算不得什麼。隻打著哈哈就過去了。有君先生在座,他也樂得做出個寬厚大度的樣子來。

這時夥計領著唱評彈詞的女先生進來。那位姑娘先向主位上的君先生深施一禮,詢問眾人想點哪一出。眾人不敢答言,隻看君先生意思。君先生吩咐說隨意行事,挑拿手的唱。於是操著琵琶錚錚咚咚唱起道:“伶俐聰明寇宮人,她奉主命且向禦園行。手捧妝盒心忐忑,一步一思一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