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吳之群是國字臉,戴一副圓圓的眼睛,鼻孔微擴,嘴巴兩側還各有一隻極明顯的酒窩。傅斟總背後嘲笑他的臉是“六筒”。每每聽聞此語,再聯想那方方正正布滿各種規格圓圈的臉,總令我忍俊不禁。
傅斟頓了頓,接著說道:“都別枉費心思了,就算汪季新真去了,過不幾日,又會上演陳詞請願的戲碼,自有人再把他請回來。”
正說著,梅小姐施施然坐了過來,嬌嗔地抱怨道:“最受不了你們這些生意人,整日裏費勁心思爭名逐利,滿身銅臭。”說著,故意做出一個聞了怪氣味皺鼻子的表情。傅斟聽了她的言語,隻笑笑,毫不在意。
龍二卻“切”地冷笑一聲,陰陽怪氣反駁道:“梅大小姐,別瞧不起金錢,也別瞧不起為了金錢苦心經營的人。仔細想想吧,當你嘲笑他們的時候,金錢權利正是你可以這樣做的底氣。”
梅小姐被搶白,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挺起脖頸剛要發作,傅斟趕忙推她說口渴,嚷著要喝汽水,梅小姐聞言立刻殷勤地趕著去取。
看著梅小姐一路走去故意靈巧擺動的圓潤身形,龍二將手中紙扇往茶幾上一摔,翻白眼斜瞪著傅斟:“你也太陰損了,利用就利用,裝得跟真的似的。梅傻子實心眼,是真愛上你了。你就裝吧。我倒要看看你最後怎麼收場。”說完,拂袖走人。
謝雙成是壽星公,自然嘻嘻哈哈出來緩和氣氛,他手端酒杯一步三搖地踱過來,一臉百思不解的摸樣指著傅斟道:“說你爭名逐利,滿身銅臭,依兄弟看是一點不委屈。我說你傅少爺有身家有後台,何苦天天這麼拚命賺錢呢,趁年輕該好好玩樂才是。”
傅斟誇張地歎口氣,拉著長音說:“我不比你,有個大學問家的爹,有個滿清貴族的娘,再添個有腦子能賺錢的弟弟。”轉而嬉皮笑臉看看我說,“我家裏隻有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阿姐,我總還得辛苦點,好給她攢嫁妝!隻盼何時嫁妝夠了,好有人上門迎娶吧。”
一聽又扯到了我的頭上,佯罵他道:“趕緊說清楚!看樣子原來你是怕我嫁的,既然如此,我索性偏賴在家裏不走了。”
傅斟做出一副吃了酸橘子的表情,假意思索著:“這樣也好,那就把你留在咱們家吧。我來看看,君舅舅是你長輩,多寶阿叔年紀又太大,咦,把你許配給阿三你看怎樣!”
一聽這話,我立刻撲上去扯他的耳朵,他左躲右閃四處逃竄,身旁幾個湊熱鬧起哄的小姐們幫著我去追拿他,一時間亂哄哄笑作一團。
那邊吵吵鬧鬧至入夜方散。一回到家,小秋先迎上來,說是戈良來了,已在二樓小客廳等了大半天。
戈良平日裏跟著九爺,過著大隱於市的愜意日子。若非老少兩個主子有所差遣,是不會隨便登門的。
聽見他來,傅斟急急更換了外衫,上去小客廳見他。開門的間隙,我瞥見戈良一臉陰沉,正倚在沙發扶手上抽著煙。
傅斟小聲囑咐我他們有事要談,不許人上來打擾,然後隨身關緊了房門。
少頃,小秋端了茶上來,被我攔下。問她可知道戈良此行有什麼因由,小秋也並不知曉。她隻有些擔憂地說,戈良若是和別人一起來,也就罷了,要是獨自一人前來,八成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往常他自己一人過來的時候,好幾次都聽見他與傅斟在房裏輕聲爭吵,有一次還砸了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