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野裏小姐被大型鳥的衝撞撞飛了出去。
她在地上翻滾的同時,這次是用9毫米衝鋒手槍開槍連續射擊。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一連串驅動機械般的轟鳴聲持續響起,響徹四周,擊發的十多發子彈有好幾發落空,但是也有數發確實地命中了大型鳥,打得它羽毛飛散。
然而大型鳥卻沒有絲毫害怕的樣子。
不隻如此……
「美野裏小姐,危險啊!!」
美野裏小姐立刻對我的叫聲反應過來,滾動身體。
第二隻大型鳥以猛烈的勢頭衝過她一秒前所在的地方。
一對二,而且對手還是感覺不到疼痛,不斷發動攻擊的大型生物,人類要是直接受到它們的攻擊,大概隻要一擊就無法再戰鬥了吧。
這下就算是美野裏小姐也不妙了吧?
正當我感到著急的時候——
「啊……!」
光流先生發出了叫聲。
我轉頭看他——發現他對麵的羽車動了起來。
真不愧是用傀儡魔法操縱的大型鳥,隻靠兩隻也牽得動車,被派去對付美野裏小姐的那兩隻說不定打從一開始就是用來應付這種時候的戰鬥用大型鳥。
「……嘖!」
光流先生咂嘴,跑了出去。
「等——等等!」
他似乎打算去追跑走的羽車。
畢竟隻靠兩隻拉無法發揮最快的速度,羽車以好像可以用跑步追上的速度逐漸離開現場。
不妙!現在要是跟丟那群家夥就不妙了——而且要是光流先生被那些人捉住的話也不妙。
「慎一!?」
美野裏小姐一邊和兩隻傀儡大型鳥互瞪一邊大叫。
我對著她大聲喊道。
「我去把光流先生帶回來!」
我不認為他自己一個人能做些什麼。
可是美野裏小姐卻因為得對付大型鳥而無暇分身。
不管是要阻止光流先生或是要幫忙,能行動的人隻有我。
「慢著……!」
美野裏小姐變了臉色出聲阻止我……但是已經沒有時間等了!雖然覺得丟下她我於心不安,但是我仍然追著光流先生和羽車而去。
●
我很意外。
光流先生居然會去追羽車。
我原本以為他就算看到不認識的人被抓走也不會在意,畢竟他曾經平心靜氣地說出類似「禦宅族會犯罪也是理所當然的,這點我早就預料到了」這種話——所以我本來以為他是個冷淡的人,犧牲別人對他而言算不上什麼。
不過,看到女孩子被抓走,他卻無法置之不理,於是衝了出去。
看他那個樣子——我不覺得那是他算計出來的結果。
「……是、說……」
我氣喘籲籲地自言自語。
「他們、跑到、哪裏去、了啊……!」
不知不覺間,羽車已經離開了市區——來到森林入口附近。
看來憂國士團的那些人似乎打算進入森林消除蹤跡。的確,在城裏不管怎麼行動都有被目擊的危險,就像我們目擊到他們作案一樣,關於這一點,在森林裏不但可以減少目擊者人數,而且視野也會變小——
「……呼……呼……」
不久後我們就追丟了羽車,呆站在森林外緣。
超丟臉,或者說是超遜的。一時衝動覺得「我得做些什麼才行!」,奮勇而出卻氣力不繼追丟了羽車。
我扶著身旁的樹幹調整著呼吸……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光流先生的呼吸同樣顯得急促,但是看起來卻沒有我累——他從距離我數步之前的地方轉過頭來對我說。
那張滲著汗水的臉上一臉受不了的表情。
「因為、你、衝出去、啊……一個人、很、危險……」
「…………」
光流先生皺著眉頭看著我。
然後他歎了口氣,開始朝森林裏前進,我追在他的身後說。
「現在、先回去、找美野裏小姐、叫人來、支援、比較……」
「要是他們在這段時間裏跑掉了該怎麼辦?」
光流先生吐出這句話。
「搭羽車、不太可能、穿過森林……不管是、棄車、還是、躲起來……他們潛伏的地方、應該都不會太遠……」
而且大致上,假使我們兩個人找到了憂國士團一夥的基地,接下來又能怎麼辦?我又沒帶武器,光流先生大概也一樣吧?雖然我會使用一種簡單的攻擊魔法,但是在麵對複數的對手,而且對方還挾有人質的情況下,我不覺得自己能夠應付得來。
「……你要回去就回去,我自己去。」
光流先生這麼說完後,逐漸往森林裏走去。
在一度跟丟對方的情況下,我們也不知道憂國士團藏身在這座森林的何處,這樣明明有可能會不知道從哪裏被突襲——
「……光流先生。」
他的裙子不斷勾到叢生的草木,看起來舉步維艱,我跟在他身後問他。
「……什麼事?」
「你為什麼要這麼拚命的追著憂國士團?」
以他的精打細算,這行動太過無謀了。
「…………」
光流先生突然停下腳步。
我追上去一看——他側臉上浮現的表情,感覺像是被問到了不想被問的事情。
「對不起。我不知道接下來會變得怎樣,所以現在先跟你道歉。」
「……咦?」
這句意外的話讓我嚇了一跳。
「老實說……在親眼見到綁架案發生之前,我有點,太小看了。」
「太小看什麼?」
「自己的所作所為會對現實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
啊啊,這樣啊。
我可以理解。
身為人類……所知的知識和自己實際上所體驗到的,印象通常都會很不一樣,這點任誰都一樣。
比方說,我們基本上都會對「有人死亡」這個事實感到恐怖,不過老實說,透過電視、報紙所看到的事件或戰爭都沒有什麼現實感,即使那個地方有人死了是個事實,自己的感官卻沒有接受到那個訊息,得到的印象大多和創作作品中的登場人物領便當差不多。
就算媒體報導在遙遠的外國有個不認識的某人死了,我們雖然會同情,但是並不會被自己的無力感或罪惡感苛責,因為我們知道那是和自己無關的事——在距離的隔閡中使我們這麼想。
我自己也一樣,在網路上或電視上看到戰爭的影像,即使腦袋理解那是現在正發生於世界某處的事、現在有人死了——也不會想要因此拋下一切,前往戰爭現場拯救誰,頂多做到為貧窮的人們募款的程度吧。
但是……這種狀況如果是發生在自己認識的人身上呢?
或是眼前有人快要被殺了?
這種時候,不容你視若無睹的現實將會毫不留情地向自己襲來,這不再事不關己,即使被抓的人不是自己,自己也無庸置疑的成了當事者。
有人在眼前被抓。
視情況也有可能被殺。
一想到這裏——光流先生大概相當坐立不安吧。
這不是數字,也不是從別人身上聽來的事。
光流先生所感受到的心情,是真實的。
這樣一來——
「你在那裏笑什麼?」
光流先生看著我的臉皺眉。
「沒……」
我曖昧地搖搖頭含糊其詞。
他明明連個武器也沒帶。
根據情況不同,他自己明明也會有危險。
即使如此,他還是無法視而不見。
到頭來,光流先生這個人也不是什麼真正的壞人,這種類型的人在網路上很常見,所以我反而對他產生了一股親切感。中二病的人的確——是用偏激、漠然的眼光在看待這個世界,但是在他們心中某處,卻仍然相信人類的良心與正義,他們可以平心靜氣地叫與自己興趣不合的人「去死」……另一方麵,卻又無論如何都無法對向自己求助的人見死不救。
歸根究柢,他果然還是個禦宅族。
他是生在安樂的日本的人種——正因為生活安逸,所以才能把隻存在於故事中的溫柔理想與毫不容情的露骨現實同等看待。
「…………」
光流先生不自在的轉過頭背對我。
然後——我們沉默地埋頭向前進。
隻不過,我不知道我們是不是真的該朝這個方向前進,光流先生大概也不知道,隻是選擇朝留有車轍、或是空間感覺可以讓羽車通過的地方前進而已。
「那些家夥到底在哪裏……」
我這麼自言自語,想要掩蓋掉我的不安。
那夥人大概也不是漫無計劃地隨便綁人,他們應該已經事先規劃好逃跑路線了,說不定也調查過了森林的地形,這麼一來,他們很有可能會丟下漫無目的且慢吞吞地徒步前進的我們,迅速穿過森林逃走。如果是事先準備好的話,他們甚至可以砍掉樹木,辟出一條羽車可以通過的「道路」。
得快點找到他們才行。
不對……現在果然還是應該先回去跟美野裏小姐會合吧?
「…………」
光流先生似乎也對跟丟憂國士團感到相當著急。
他往前邁進的腳步越來越急,我懷抱著不安跟著他走——
「我們現在還是先——」
說到這裏。
「……咦?」
我踏出的右腳踩了個空。
沒有地麵?
…………懸崖嗎!?
「不會吧!?」
我立刻想要抽身,但是,走在我前方半步、也就是早我一瞬間踏出懸崖的光流先生抓住了我的手——正好抓住我伸向他肩膀打算阻止他的那隻手。
這麼一來——
「啊!?」
「哇啊啊啊啊啊!」
我和光流先生已經無法違抗重力了——我們隻能就這樣往下墜。
啊啊!要掉下去了!
我反射性地閉上眼睛,各式各樣的情景如走馬燈一般在腦海裏閃過。
我們救不了的那位女孩、與大型鳥戰鬥的美野裏小姐、待在宅邸裏的繆雪兒等人、動畫的最後一集……啊啊,我直到最後都無法脫離童頁,這短暫人生就要落幕了嗎……!
我在心底懊悔著這些無聊的事,同時和光流先生一起往下墜落。
「——噢!?」
咚的一聲,一股衝擊從股關節直衝到腦門。
看來墜落的高度並沒有很深,我們似乎很幸運地——真的是很幸運——跨坐著掉在什麼東西上頭。總而言之,隻有像是從屁股被踹飛程度的疼痛就了事了,要是再往前一點點的話,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好痛……這是什麼!?」
我揉著屁股睜開眼睛。
在我身旁的光流先生和我一樣,一臉震驚地跨坐在什麼東西上麵。
然後——
「……奇怪?」
視線往下,我看到自己所跨坐的東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我身下的那個東西全身覆著羽毛。
眼前是係著韁繩的短脖子,以及圓滾滾的頭。
而且那顆頭上還刺著什麼東西……
這、莫非是大型鳥?而且還釘著楔子?
意思是說——
「…………」
我不想這麼想,但是卻有股不祥的預感突然湧上心頭,於是我回頭看向背後。
在我們背後的是……
「——啊。」
在羽車裏驚訝地看著我們的男性,還有那位被捉的女孩。
這是何等偶然!
看來我和光流先生從懸崖上墜落的時候,正好幸運地落到了憂國士團餘黨所乘坐的羽車——正確地說是牽著羽車的大型鳥身上了。
慢著不對。幸運?
「…………」
對於這種連在漫畫裏都不太可能出現的發展——不隻是我,就連光流先生和憂國士團的那夥人都定格了,所有人的腦袋都因為這個好像可以感覺到某種惡意的偶然而停止運作了。
一時之間,隻有羽車車輪輾過林中落葉的細碎聲音沙沙作響。
不巧的是——
「——!」
第一個回過神來的人是光流先生。
他—慢慢地將手伸向大型鳥的頭,抓住了釘在上頭的「楔子」。也是啦,那東西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它像是在說「我是弱點」一樣,關於這一點,巴罕拉姆的魔法使們到底是在想什麼啊?
姑且不談這個——
——啾~~~~~~~~~~~!!
雖然這些大型鳥即使被擊中了也不痛不癢,可以毫不介意地繼續行動,不過「楔子」被拉扯似乎還是讓它很痛苦,它突然發出咆哮,當場像頭鬥牛一樣開始跺腳亂蹦。
「哇、哇啊!」
光流先生跨坐的那隻大型鳥撞上了我所乘坐的大型鳥。
結果我們一起被摔到地上,幸好——多虧了地上堆積的落葉和底下的腐植土,地麵很軟,反而沒有掉到大型鳥背上時那麼痛。
「——你、你沒事吧?」
我轉頭問身旁的光流先生。
他一麵起身一麵懊惱地說。
「奇怪了,那一看就知道是弱點……可是卻拔不起來。」
「廢話。」
我真服了他。
要是那麼簡單就能拔起來的話,那它作為「兵器」就沒有用了吧!雖然那楔子的確是插得一副很不牢固的樣子啦……不過這種事拜托你稍微想一下啊!
不對,現在這種事怎麼樣都無所謂。
從我們旁邊通過的羽車——在幾公尺前的地方停住了。好像是因為大型鳥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亂蹦亂跳,導致羽車無法前進,看來光流先生的舉動至少絆住了那夥人。
「~~~!」
那些男性們粗魯地打開車門,口中怒吼著什麼走下了羽車。
被當成人質的女孩也一起被他們強拉下了車,他們像是刻意要讓我們看清楚一樣,將短劍抵在她的脖子上。
「~~~~~!」
其中一名男性非常不痛快地吐出了什麼話,可是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從羽車中出來的男性有五人。
其中四個人解下了腰上的劍恨恨地瞪著我們,剩下的那個人則是架著那名女孩,用短劍抵住她。
然後——
(——水晶球?)
架著女孩的那名男性腰上掛著一顆水晶球。
為什麼要掛著水晶球?那和昨天佩特菝卡他們拿給我們看的那顆可以重播影像的魔章水晶是一樣的東西嗎?可是,雖然那顆水晶球隱隱約約散發著光芒,我卻看不到裏頭有什麼類似影像的東西——
「——啊!」
我想起來了。
那該不會是之前憂國士團也用過的那個,會對魔力有所反應,可以察覺魔法的水晶吧?那顆水晶散發著微弱的光芒,代表說現在也正在施放著什麼魔法——
(對了!是傀儡魔法!)
雖然不知道哪個人是魔法使,不過那五個人當中有某人是魔法使,並且用傀儡魔法操縱著大型鳥。
「~~~~~!」
四名男性嚷嚷著抽出了劍。
「慢著……等等……!」
這情況好像相當不妙?
我連忙和光流先生一起爬起來,隔著幾公尺的距離與男性們對峙。
即使不算挾持著人質的那個家夥也是四對二,而且我們這邊沒有武裝,對方卻有劍,還至少有一個魔法使。
直接了當的說,這根本不用打。
當然,我會使用繆雪兒直傳的「疾風之拳」,但是以攻擊魔法來說是入門中的入門,而且像我這樣剛學會的初學者精準度很低,也沒辦法連續攻擊,就算用了,頂多也隻能進行一次粗糙的攻擊——不過大概在施展之前就會被那顆水晶察覺了吧。
「…………」
我往後退了一步。
太丟臉,太可恥了。
追到了這裏,不但無法救出那個女孩子,在戰力差距之前,還害怕得隻能後退。
「…………沒辦法了。」
光流先生瞪著那些男性說。
「隻有這招我本來是不想用的,看來是時候讓你們見識我真正的力量了。」
「咦?」
這哪招!?
其實光流先生擁有不為人知的超能力,有這麼好的設定嗎!?不不不,雖然大概不是設定,不過在這種絕境下,當真嗎!?
我愕然地看向他——
「黑暗啊!被囚禁於永恒煉獄中的黑暗血族之力啊!現在集結於此,成為我的劍!誅滅我的仇敵!」
光流先生高聲詠唱——咒語?
「顯現吧!霸王焦熱陣!!」
「——!?」
男性們一驚之下,全身進入了戒備狀態。
我也覺得那招式似乎具備了相當驚人的威力,不由得當場抱住頭伏在地上。
然後——
「…………」
「…………」
過了十秒,什麼事都沒發生。
「…………」
光流先生維持著像是要從手掌中放出光線的姿勢不動。
但是我沒有漏看他額頭上流下的那一滴汗。
「——你是在虛張聲勢喔!?」
我不由得跳起來大叫。
「一點意義都沒有!」
「我本來是在期待慎一先生會趁我引開對方注意力的時候發動攻擊或是做些什麼的!」
「不要強人所難!」
「你連我這點程度的意圖都沒辦法立刻會意過來嗎!?」
「就叫你不要強人所難了啊!」
我們不由得對罵了起來,但是憂國士團的那夥人並不會一直傻傻地看著我們這種相聲般的口舌之戰。
那些男性反而因為剛才光流先生的虛張聲勢以失敗告終,判斷出我們這邊沒有戰力,他們臉上浮現露骨的輕視笑容,單手提著劍逐漸朝這裏逼近。
不妙!這樣下去會被殺的!
大概真的隻能使用魔法一口氣橫掃對方了,但是……如果輕率地開始進行詠唱,在我開始詠唱的那個瞬間他們就會衝過來劈了我們吧!況且對方還有可以察覺魔法的水晶——
…………是說,奇怪?
我突然注意到某件事。
剛才光流先生確實是誇大地虛張聲勢假裝要使出魔法,但是那個時候,腰上掛著水晶球的男性完全沒有看向水晶球一眼,在認為對手可能要使用魔法的時候,那明明就是個應該先確認的東西才對。
不對,不僅如此,他剛剛明明隻要看水晶球的反應,就可以知道光流先生那招隻是虛張聲勢而已……
(……等等喔。)
沒錯,就算看水晶球也沒有意義。
因為他一直在使用支配大型鳥的傀儡魔法,實際上,剛才嚴重失控的大型鳥們已經恢複了冷靜,正靜靜地站在那裏。
也就是說……
「——我知道了!」
我舉起雙手說。
這是在表示「我沒有武器喔」,所以憂國士團的那夥人應該也知道這是投降的信號吧!這點在這個世界和我們的世界是共通的。
「我們沒有勝算,但是皇帝陛下很中意我,我想我可以用來當人質,所以我希望你們不要殺我。」
我盡可能用低聲下氣的表情和語氣這麼訴說。
「等——等等,慎一先生!?」
光流先生怒目圓睜著大叫。
「你那是什麼卑鄙的——是說語言又不通,還談什麼交換條件啊!」
「啊啊,你要說什麼都沒關係,隻要我活下來就好,我還不想死,就這樣。」
我一邊說一邊走向那群男性。
「…………」
「…………」
男性們驚訝地麵麵相覷。
然後,我盡可能不去刺激到他們,一步一步地慢慢走近他們,然後……
「——哎呀!」
很幹脆地被那群男性們抓住。
「你在做什麼!?你白癡嗎」
光流先生動搖的聲音傳了過來。
一看之下,我發現男性們也都露出惡意——帶有露骨嘲諷之意的笑容,他們一定認為我是個低三下四又愚蠢的男人吧,大致上,即使語言不通,光看我的表情和語氣,加上光流先生怒氣衝衝的樣子,他們應該也可以理解我提議了什麼並且走過來。
「啊啊……!」
在我身旁,那位脖子上抵著匕首的女孩僵住了。
聽得懂我說的話,證明身為貴族的她身上戴著魔章戒指。
也就是說——
「…………」
女孩一臉絕望地垂下頭。
正因為看到追上來的我們,一度高興地以為「有人來救我了」,所以她的絕望才更加徹底吧。
我——歎了一口氣,跟她說。
「抱歉啦,看來我們心有餘而力不足。」
「…………」
「你接下來一定會被這群男人先××後〇〇再△△,就算抵抗也會被迫□□的☆☆——」
「…………!」
聽到我說的話,她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
這種在日本絕對會被列為十八禁的露骨下流內容——她大概已經想像出那種狀況了吧,女孩的雙眼中開始落下淚水。
「你在說什麼啊!?你腦袋有問題嗎!?」
「不、不要……」
「啊啊,你真可憐。」
「夠了,你閉嘴!」
光流先生怒喝。
然而,我繼續滔滔不絕地說出連H-Game的腳本作家都可能會遲疑的低級梗滿溢發言,老實說,連我都覺得不用多想就可以流暢說出成堆禁播用語的自己好恐怖,不過這點姑且丟到一邊不談。
「不……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恐懼大概達到最高點了吧。
女孩甚至忘了她的脖子上還抵著刀刃,扭著身體大哭大叫。
「所以呢,」
我說。
「你可以稍微蹲下嗎?我要擊發魔法。」
「……咦?」
我用盡全身的力量甩開抓住我肩膀的男性的手,然後抬起右手。
確信己方已經獲勝,不趕緊阻止我跟那女孩說話就代表你們氣數已盡!原本一時間摸不著頭腦的女孩也甩開了被我的動作嚇到的男性的手,閉上眼睛就地蹲下。
然後——
「『疾風之拳』!」
風化為衝擊波,襲向那群男性。
「——!?」
隨著短促的驚叫聲,男性們一起被吹飛了出去。
……那名女孩也一起。
我本來是打算瞄準相當上麵的地方——調整高度用「疾風之拳」攻擊那群男性的頭部,不過那個女孩的腳似乎被倒下的男性們的手勾到,於是也被卷進去了。
真的是很對不起啊!
我在腦裏道著歉,一麵跑到呻吟不已的男性們身邊,視情況說不定得趕快再補上一發魔法才行。
但是——
「……哎呀?」
不知道他們的身體是不是受到了相當猛烈的衝擊,那群男性隻是不斷呻吟著,並沒有要爬起來的樣子。
我施放的魔法似乎好死不死發揮了超乎預期的威力,雖然連同那個女孩也一起吹飛可能有點不太妙,不過我還是姑且跑過去看看她的情況,她似乎沒有受傷,呼吸也很正常。
結果算是平安無事。
…………吧?
我一邊抱起那個女孩一邊擦著冷汗——
「你剛才……該不會是故意被抓的吧……?」
我聽到光流先生愣愣地嘟噥著。
「我想說不靠近的話就沒有威力了……」
我這麼說。
「我是初學者,魔法的準頭也很低,雖然那樣反而可以擴散開來一口氣橫掃對方。」
「你說那些奇怪的話也是……?」
「為了要掩飾咒語詠唱囉。」
我苦笑。
是的,因為不必擔心水晶球會察覺到魔法——所以接下來的問題就隻有咒語詠唱了。為了不讓他們發現我嘴裏念念有詞,所以我才讓那個女孩大聲叫喊。
絕對不是因為我有用那種猥褻台詞讓女孩子大哭大叫的興趣。
……真的不是喔。
「…………」
我抱起來的那個女孩子——突然睜開了眼睛。
「啊!你醒了……」
「呀啊啊啊啊!」
女孩發出尖叫。
不、不、不是的,我、我是——
我連忙想要解釋,脖子上卻被什麼冰冷的東西抵住了。
用不著轉頭確認,我斜眼一看就看到劍尖在眼前,我被人從背後用劍抵住了。如果對方有那個意思的話,隻要稍微把劍一壓或一劃,我的頸動脈大概就會血如泉湧了吧。
「~~~~~~!」
啊啊,就算語言不通我也知道這句話的意思。
八成是「幹得不錯嘛」之類的吧。
慘了,搞砸了。
雖然說是攻擊魔法,但是我的技術既沒有專業魔法使的精準度,也無法連續擊發……看來威力也有點參差不齊。的確,既然這個女孩都恢複意識了,那麼那些比她強壯的綁架犯之中,有人比其他人早恢複過來也不奇怪。
這個男的大概是假裝和其他同伴一樣倒下,等待著我鬆懈大意吧。
慘了,要被殺了!
我急得無法思考。
還以為順利騙過了憂國士團的這群人——現實卻沒有這麼簡單。怎麼辦?怎麼辦?要怎麼做才能突破這個困境?
我懼怕著抵在脖子上的冰冷刀刃,同時一麵思考著——
——碰。
一陣沉重的聲音響起。
我在一瞬間還以為那是我的頭被砍下來的聲音,不過我並沒有感覺到痛楚,脖子上也沒有噴出血的感覺。
我隨即聽到什麼沉重物體倒下的聲音。
一回神,我發現脖子上——沒了被劍刃抵住的觸感。
「…………」
我戰戰兢兢地回頭往背後一看。
然後看到手裏拿著劍的光流先生。
他似乎偷偷繞到對方背後攻擊了他,那把劍大概是從還倒在地上的憂國士團成員身上搶來的吧?我沒見到倒下的男性身上有流血……看來光流先生不是用劍刃砍,而是用劍身毆打他。
「…………哇!」
被毆打的男性翻了白眼。
大概是被用相當強勁的力道痛毆了吧。
「……怎麼?」
接收到我的視線,光流先生一臉別扭地說。
「沒……該怎麼說,你好厲害啊,我覺得那些劍比看起來還重,揮舞起來很吃力的說……」
我之前曾經在艾爾丹特帝城拿過禁衛騎士的配劍……總覺得那相當重,畢竟寬幅的雙刃長劍比起鋒利度,最講求的還是打在鎧甲上也不會折斷的堅固耐用度,因此必然會變得相當沉重。
「因為我有在鍛煉!」
光流先生雙手叉著腰說。
「打扮成女孩子可是相當辛苦的喔!一旦有了多餘的贅肉就穿不上女裝了。」
「哈哈……」
麵對得意洋洋的光流先生,我回以一陣幹笑。
然後——
「呼……………………」
緊張感緩和了下來。
我們一起深深、深深地鬆了一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