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姑且將憂國士團那夥人綁在附近的樹上。
還加上堆在羽車裏的手銬腳繚以防不測,他們恐怕還打算綁架更多人吧。大型鳥也安分了下來——或者說是一動也不動,這大概是為了避免魔法使失去意識魔法中斷時它們擅自跑掉吧,於是我們就這樣把它們係在樹上。
……這麼一來,那些襲擊美野裏小姐的大型鳥現在大概也安分下來了。
因此——我、光流先生和那個被抓的女孩決定一起在離那些男性有段距離的地方等待美野裏小姐。
由於之前有過被巴罕拉姆抓走的經驗……以防萬一,我跟美野裏小姐要了超小型的發信器帶在身上,因為電池隻能撐半天,所以美野裏小姐告訴我,隻有在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再打開開關。她大概很快就會趕來了。
「……那個。」
光流先生突然對著我露出尷尬的表情。
他對我示意著自己的手——然後把魔章戒指拿了下來。
看來他似乎有不想讓那女孩聽到的話要說,若不是雙方都戴著戒指的話,意思就無法溝通傳達,因此隻要我們拿下了戒指,那女孩就聽不懂我們的語言了。正確來說並不是「語言」啦,不過這點姑且不談。
確認我把戒指拿下了之後——光流先生垂下眼說。
「……那個,關於H-Game。」
由於垂下了肩膀,垂下睫毛說著話的光流先生看起來意外嬌小,雖然我知道他是男的,卻還是覺得他看起來有種微妙的楚楚可憐,或是說可愛,這點實在恐怖。由於他平時態度大方,也常有超級虐待狂似的言行,因此這種溫順的態度反而顯得更加地——該說是反差萌還是什麼呢?
不對,不萌不萌不萌!
我像念咒一樣說給自己聽。
「還有卡牌也是……我承認……我有點太欠缺考慮了……或者說……在各方麵都想得不夠,對不起。」,
「…………」
我張著嘴巴盯著光流先生看。
我沒想到他會這麼坦率地承認自己的過錯,雖然H-Game或卡牌可能和憂國士團的綁架沒有直接關連……不過實際看到產生了「中毒症狀」的學生們的樣子,最後還撞見綁架案的案發現場,曆經了一番震撼教育,就連光流先生也不得不改變自己的想法了——現實通常是不會按照自己所預想的模式前進的。
「可是要怎麼辦?事到如今再去回收也——」
一度擴散開來的事物是無法阻止的。
光流先生想說的大概是這個吧。
況且實際上……還有那個可以記錄影像的水晶球,就算收回了H-Game和遊戲機,接下來也隻會讓那顆水晶球裏的紀錄被散播出去而已,在動畫投稿網站上也有很多人投稿遊戲的實況動畫並且供人閱覽。
人類的欲望是如此的無法抑止。
不管作者原本的意圖為何——
「啊啊,關於這點呢……」
然而我露出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對光流先生點頭。
「吾人自有密計——大概是這種感覺?」
「……?」
光流先生皺著眉頭抬起臉。
大概是覺得事到如今我還這麼有自信很不可思議吧。
不過隻有這句話我敢說。
光流先生的腦筋的確比我好,也比我更有當商人的才能,但是隻有一點我壓倒性的勝過他。
那就是經驗。
來到這個神聖艾爾丹特帝國將近一年的我,和還不滿一個月的他,切身的理解程度是不同的。對於艾爾丹特人們具體的「氣質」,或者說是節奏,我了解得遠比他更多。好死不死,艾爾丹特人麵對文化是很單純的。
就像他靈機一動所投入的卡牌和H-Game很迅速地就滲透了一樣。
意思就是說,這和平時不習慣吃藥,一旦吃了藥,就算藥性輕微也會很有效的情況是一樣的,這點我從以前的經驗就可以很清楚地知道。
所以——
「總之呢……交給我吧。」
我從緊握的拳頭中豎起一根大拇指。
●
在那三天後。
我在艾爾丹特城裏。
「——慎一,這邊!」
佩特菝卡向我招招手。
正確地說,我是在可以俯瞰中庭的陽台上與佩特菝卡、美野裏小姐、騎士迦流士,以及劄哈爾宰相在一起,而且中庭裏聚集了大批的……包含騎士、貴族和其子弟在內的許多人。
自從上次那場電影首映會以來,這大概是第一次有這麼多人聚集吧。
「已經準備好了。」
劄哈爾宰相說。
「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非常感謝你們。」
「哪裏,能夠逮捕那夥人是慎一的功勞,這點小事雖然算不上獎勵,但是對於你的要求,我等也不會吝嗇到便宜行事。」
騎士迦流士也這麼對我說。
逮捕了憂國士團的餘黨之後——他們之前綁架的貴族小姐也平安無事,事件大致上是解決了。
順便一提,釘在大型鳥頭上的「楔子」好像也被艾爾丹特拿回去分析了——而且似乎真的是巴罕拉姆在背後穿針引線的樣子。
或者應該說,巴罕拉姆似乎很沒節操地在暗中協助敵國艾爾丹特的反政府勢力,憂國士團的人種差別主義原本應該和巴罕拉姆的國民平等思想相反才對——但是他們似乎認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而職掌艾爾丹特軍事的騎士迦流士的說法則是:「與沒有節操且沒有判斷力的人為敵雖然很棘手……但是我們完整地得到了之前一直懸而未決的巴罕拉姆的秘密武器,這點值得高興。」雖然一想到要把秘密武器借給思想與己方相異的集團,我就覺得巴罕拉姆會在上麵設置些什麼機關,使武器一旦落入敵手就會啟動定時裝置自行破壞。
不管怎麼說……
「…………」
我單手拿著跟自衛隊借來的麥克風走上前。
讓佩特菝卡站在旁邊,是為了要賦予我權威。
我吐出一大口氣緩解緊張,同時重新眺望中庭。
聚集在中庭的人們安靜地注視著我,等待我開始說話。
他們還不知道詳細的情況,我是以「禦宅文化傳教士加納慎一有重要的事情要說」的名目,聚集了這些貴族及其周遭的人們,具體地說就是多少有接觸到這次的H-Game、或是接下來可能會接觸到的人們。
因此,在場所有人都具有相當的身分——也就是每個人都持有魔章戒指。
「…………」
咕嚕一聲,我吞了一口口水。
雖然這是我自己提議的——不過就算是我,要在這麼多人麵前演講也還是會緊張。是說,奇怪?我的腳是在發抖嗎?
「……慎一。」
佩特菝卡悄悄地從身後握住了我的手。
「佩特菝卡……」
我看向她,而她輕輕一笑,對我點點頭。
啊啊啊啊!好可愛啊,皇帝陛下您好可愛!
我的腦袋裏像平時一樣開滿小花——於是我很現實地冷靜下來了。
好,加油!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然後——
「各位,我喜歡美少女。」(注18)
麥克風將我的低語放大,讓我的聲音響徹中庭。
「各位,我很喜歡美少女。各位,我最喜歡美少女了!」
聽到這內容異常的演說,場上開始議論紛紛了起來。
「我喜歡女仆!我喜歡蘿莉!我喜歡姊係角色!我喜歡學妹角色!我喜歡水手服!我喜歡西裝製服!我喜歡泳裝!我喜歡傲嬌!我喜歡仆娘(注19),我喜歡學校裏、教室裏、走廊上、校園裏、家裏、泳池裏、海邊、街上、宅邸裏、森林裏,所有存在於二次元中的美少女!」
我知道我越說越大聲。
喔喔,我能說,我能說啊,總統!
「我喜歡要強的傲嬌角色一邊破口大罵一邊踹飛主角,當她偶爾露出軟弱的表情時,我的心會雀躍起舞!我喜歡喜歡主角喜歡到往莫名其妙的方向失控的病嬌,看她把差勁的主角的頭砍掉、用柴刀劈開情敵的腹腔,這一刻我的心情,真是無限暢快!我還喜歡麵無表情,用銳利眼神瞪著主角的酷嬌,麵無表情的女主角雙頰在一瞬間染上紅暈,最令我為之感動!」
注18
以下演講內容改編自《厄夜怪客》中少校的著名演講詞。
注19
習慣使用男性第一人稱「仆」,言行中性的少女。
貴族們的議論聲大了起來。
不過我不介意那些嘈雜的聲音,用力握緊了拳頭。
嗯,真希望現在有副眼鏡,不然來一撮希特勒的小胡子也好。
「各位,我期望著美少女,期望著像天國一樣的二次元。各位,追隨著我的諸位同誌,你們到底在期望著什麼?期望三次元?期望毫不留情、像垃圾一樣的現實嗎?不!期望二次元!」
隨著我的叫喊,某處傳來了某個人的複誦。
「二次元!!」
不,老實說這是我布置的暗樁。是的。
聽說要做這種事,開第一槍的時機很重要,所以我讓愛比雅和繆雪兒穿上光流先生的衣服,打扮得像貴族一樣,然後安插在中庭的角落。
然後——
「二次元!!」
有另一個人呼應叫道。
很好!引燃了!
「二次元!二次元!二次元!」
重複的單字像地震一樣撼動空氣。
大叫的主要是學校的學生——還有他們的兄弟姊妹。
也就是那些早就被禦宅文化「毒害」的人們,雖然嚇到了他們的父母——不過這不是問題!
「二次元!二次元!二次元!二次元!二次元!二次元!」
這光景從旁看來大概很異樣吧。
不過我就是在等這一刻。
「……很好,你們要的果然是二次元。」
我的嘴角無意識地上揚。
此時此刻的重點是要盡可能露出可憎又殘忍的笑容。
「我們渾身蓄積了力量,如今,握緊的拳頭更加不能放下了!然而單單是普通的二次元,已經無法滿足在這黑暗現實底下不斷忍耐至今的我們了!我們要的是二次元!我們要的是優質的美少女!」
嗯~心情真好!
我神清氣爽地接著說。
「我們不過是這國家裏渺小的一部分,一群不滿千人的誌同道合者,但是我確信各位能夠媲美古代身經百戰、以一擋百的強者!那麼各位與我就構成了總戰力一百萬與一人的Comike!」
說到興頭上的我雙臂一展,也不知道麥克風收不收得到我的聲音,但是大家都被騙著聽到這裏了,接下來應該會拚命豎起耳朵聽我在講什麼吧,說極端點——我講什麼大概都沒差!
「讓我們喚醒那些不關心二次元的人吧!讓他們知道二次元美少女的滋味!讓他們領悟二次元的美好!讓他們知道,在天與地之間,還存在著他們的哲學想像不到的萌!一千名禦宅族的同誌,萌遍世界吧!上吧各位!」
中庭裏歡聲雷動。
很好——氣氛炒熱了!
我腦中切換到下一個劇本。
說到演講,能跟某少校相提並論的大概就是這個人吧。
「勉強說來——那不過是一些蘿莉!」
雖然我的萌點不隻限定於蘿莉啦,不過此時還是先順著這麼說下去。
要說為什麼的話——
「我敢斷言我們這些軟弱的蘿莉控一定無法犯罪,蘿莉控必須萌精挑細選的優良作品中的二次元少女,才能首度獲得永生、延續。因為如此,對三次元蘿莉出手,對蘿莉控而言是種危機。無能的差別主義者應該要了解到,現在是蘿莉控必須迎向未來的時候!」
我用盡全身力量大叫。
「我們不可將二次元與三次元混為一談!因為我們是紳士!我們愛二次元,所以不能對三次元出手!觸摸得到的就不是二次元了!不解風情!這是何等的不解風情!我們要詛咒那些忘記崇高的二次元誌向、不解風情的禦宅族!!」
本來隻要告訴他們「不能做這種事」就好,用不著這麼辛苦。
可是正好相反,因為人類更傾向於遵從「這麼做比較帥!」、「那麼做很丟臉喔!」這種建議。
「是的,此刻!讓我們高呼!」
我朝著天空高舉起拳頭。
「Yes!Lolita!No——touch!」
接著,我高揮右手這麼說。
「……!」
中庭裏氣氛已經被充分炒熱的人們嚇了一跳,同時即刻做出了反應。
「Yes!Lolita!No
touch!」
「Yes!Lolita!No
touch!」
「Yes!Lolita!No
touch!」
七零八落的聲音轉瞬間變成了整齊的口號。
中庭裏的所有人,都配合著口號的節奏向上舉起拳頭——
「Yes!Lolita!No
touch!」
喔喔!
這一刻,在場所有人的心都合而為一了……!
「Yes!Lolita!No
touch!」
「Yes!Lolita!No
touch!」
「Yes!Lolita!No
touch!」
就這樣。
「Yes!Lolita!No
touch!」這句口號在足以撼動神聖艾爾丹特城的音量下——久久不絕。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大概吧。
●
背對著激情尚未冷卻的中庭,從陽台退進城裏後——我看見不知何時上來的繆雪兒、愛比雅和光流先生跑向我。
「辛苦了。」
「辛苦了。」
繆雪兒和愛比雅兩個人現在都穿著貴族般的洋裝,行走看起來相當困難,還讓我一瞬間想說「她們是誰啊?」——不過真的很可愛,可愛到讓我不小心看呆了。
「謝謝。」
包含光流先生在內,我向他們三個人道謝。
雖然我覺得這招可行,不過要是沒有人開那第一槍的話,成功率可就大大不同了。
「多虧了大家的幫忙,我的計劃非常成功——我想。」
「……這就是你所說的那個密計嗎?」
光流先生用五分傻眼五分詫異的表情這麼對我說。
順便一提,光流先生雖然沒有去當暗樁,不過他和繆雪兒他們一起待在中庭裏,應該都有聽到我的演講。
「走錯一步的話,那就隻是危險的獨裁者演講而已啊。」
「啊哈哈哈哈……是啊。」
我笑著撓撓頭。
「大抵上,綁架案和H-Game並沒有關係吧?」
「似乎是。」
我點頭。
憂國士團的餘黨是為了確保活動資金並兼顧恐怖行動,才綁架貴族一石二鳥的,基本上跟遊戲沒有關係。
而魔章水晶掉在綁架案現場完全隻是個偶然,似乎是某個玩沉迷係H-Game玩得太入迷的學生,為了在掌上遊戲機沒電時也「可以見到」女主角而記錄下來——卻在隨身攜帶著行走時掉落的。
但是這東西掉了那名學生也不能找人商量——還因為女主角設定的跟佩特菝卡很相似,他怕隨便去找會被別人知道,於是決定要裝死到底。因此劄哈爾宰相重新調查了魔章水晶的製造記錄與所有者——由於他們沒有像我們世界那種編上製造編號的習慣,所以調查好像相當費力——最後終於讓這部分的案情水落石出。
結果——根本不存在因為H-Game而犯罪的人。
所以,我們原本隻要將錯就錯,說「我們什麼錯都沒有」就好了,不過這次……說不定也是湊巧吧。
好死不死的,艾爾丹特的人也受到了禦宅文化的諸多影響。
所以為了以防萬一,我決定先下手為強。
「可是說到底,我想這全都是感覺的問題。」
「……感覺?」
「也可以說是種習慣吧?就如光流先生你所說,的確也有禦宅族犯罪的實際案例,我想日後在這些犯罪者之中,禦宅族也會占有一定的比例,不過我想這比例和一般人犯罪的比例是差不多的。」
不是禦宅族的人也會犯罪,而禦宅族中絕大多數的人都不是犯罪者。
所以這完全是感覺——或者說是印象的問題,說得更極端點就是缺乏根據,不過是情緒性的強辭奪理。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因為原本的形象很曖昧。
所以,既然如此——那隻要改變那個形象就好了。
禦宅族是這種人。
禦宅族討厭這種事。
禦宅族瞧不起這種事,覺得這種事很遜——
隻要先營造出這種氛圍就好了!這麼一來,既會成為抑製禦宅族本身走上犯罪的力量,在禦宅族同好的社會間也具有自我淨化的機能。所幸在這個異世界裏,還沒有什麼人帶來否定禦宅族的先入為主觀念,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隻要趁現在把禦宅族的形象固定在好的方向不就行了嗎?
我這麼想——並且決定營造出「犯罪有夠遜」的氛圍。
像是「嗚哇!你犯罪喔?遜斃了!」這種感覺。
「可能吧。」
光流先生轉頭望向現在仍然繼續齊呼著口號的中庭——
「……一般來說,不會有人想到要用這種方法的,這種方法怎麼想都像是壞人的手法吧?」
「也是啦,不過光講漂亮的表麵話對禦宅族而言通常是行不通的。」
我聳聳肩。
「是說你那篇演講幾乎都是抄襲『少校』和基●的吧?」
「這叫做致敬,不然你好歹說是惡搞。」
我挺起胸膛這麼說。
「……是說我早就想試一次看看了,那種演說。」
那可是男人的夢想啊!
雖然內容感覺有點那個。
「……原來如此。」
光流先生苦笑著說。
「我徹底的輸了——這次。」
●
「——慎一。」
正當大家返回停靠在艾爾丹特城內門旁邊的羽車處,打算一起回宅邸去的時候……有人叫了我的名字。
我回頭一看,發現佩特菝卡站在正門玄關處,她臉上帶著有點失望不悅的表情——雙手環胸,用一副有話想說的樣子注視著我。
奇怪?會是什麼事?剛才已經打完招呼了吧?
我歪著頭,告訴大家「稍等一下」後跑向佩特菝卡,對方是皇帝陛下,被叫到時要過去下跪說「請問有什麼吩咐?」,這是基本常識。
「……什麼事?」
我來到她附近後,佩特菝卡退進了玄關一旁對我招招手。到底是什麼事?她把人都支開是想說什麼秘密嗎?——禁衛騎士們在是在,不過都站在相當遠的地方。
到底是什麼事啊?
「慎一。」
佩特菝卡仰頭看著我的臉說。
「你這次讓朕很心寒。」
「啊,嗯,對不起。」
演講都結束了才說這些會不會太晚了啊?不過,這次的事原因也出在我對光流先生監督不周,總之我先道了歉。
「不過我一開始並沒有想到會造成佩特菝卡你們的困擾……」
「不對,蠢才!」
佩特菝卡皺起臉說。
「不對是什麼不對啊……」
「朕最感不安的是——」
話說到一半,佩特菝卡一瞬間露出躊躇的模樣。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她的臉看起來好像泛著紅暈。
「……你……那個……」
「我?」
「……我以為……你可能會不見……」
「——啊!」
就算不知道日本政府把光流先生送過來的用意……發生了這回這種事,「安謬特克」——進而是我——在艾爾丹特國內的立場也會變得相當危險,這點程度的事情佩特菝卡當然也明白。
不,因為佩特菝卡也知道日本政府曾經一度想把我處理掉,所以她也很清楚——我這個「安謬特克」總負責人的頭銜是建立在微妙的平衡上,掛得非常不穩定。雖然我和佩特菝卡平時都不會刻意去提及這點。
是的,就算我某天從這個異世界裏消失了也不奇怪。
而且在日本和艾爾丹特裏都有人這麼期望。
所以——
「慎一。」
佩特菝卡踮起腳尖揪住我的衣領。
「朕……不許你大肆說完一堆神氣的話……就消失不見!」
「這——」
「朕允許你在這個艾爾丹特裏宣揚禦宅文化,在你完成這個使命之前,朕、不許你消失,知不知道?」
佩特菝卡途中越說越難為情……於是揪著我的衣領低下頭,把她那可愛的額頭抵在我的胸膛上小小聲地說。
「佩特菝卡……」
「知不知道!?」
佩特菝卡重複問了一次,連耳根都紅了。
啊啊,冷靜下來——我的雙手!
我的邪氣眼痙攣,強忍著緊緊抱住她那嬌小身體的衝動——要是做出這種舉動,很有可能會被遠處監視的禁衛騎士砍掉腦袋的!
「……嗯,我知道了。」
有光流先生在的話,大家是不是就不需要我了——我再也不會有這種愚蠢的想法了,有人希望我待在這裏,我也希望待在這裏,所以,有誰來、有誰在都沒有關係。
「在佩特菝卡你說『夠了』之前,我哪裏都不會去,我會努力不要去。」
「……那就好。」
這麼說完後,佩特菝卡離開了我的身體,重新用食指戳著我說。
「加納慎一!」
「是、是!」
「朕重新命你普及禦宅文化,朕選擇了你,你得全心全意回應朕的旨意!」
皇帝陛下這麼命令我。
而且是紅著一張可愛的臉蛋。
啊啊真是的,這位皇帝陛下好萌!
因此——
「……遵旨。」
我露出微笑,將右手貼上胸口,像是應承主人命令的執事一樣——有點裝模作樣地行了一禮。
●
因為如此這樣那樣。
神聖艾爾丹特帝國——或者說是我們綜合娛樂貿易公司「安謬特克」與周遭相關人事一切又恢複了往常。
H-Game已經連同遊戲機一起全數回收,刪除掉可能會有問題的檔案後物歸原主了,雖然有一部分陷入中毒狀態的人因此大為跳腳,但是在「安謬特克」承諾將提供特製抱枕做為補償後,他們總算是平靜下來了,現在大概每個人都在抱著抱枕籲籲喘息吧。
……雖然我覺得問題好像根本就沒有解決,不過這大概是錯覺吧,一定是錯覺。
卡牌方麵,我們重新調整過稀有卡的強度和出現平衡,並且避免讓卡牌被附加上過高的額外價值,畢竟這原本就是試賣,是為了日後正式販售卡牌時遊戲平衡不會有問題——姑且不論可能會出現有人拘泥於真正的「初期販售卡」的情況,我想那些單方麵地利用強力卡片不擇手段取勝奪牌的行為也會消失。
總而言之,要引進新事物之前,不仔細考慮是不行的。
這次的事情讓我們再次明白了這一點。
因此——
「我以後做事會更慎重一點。」
起居室裏,我對坐在對麵沙發上的人物——來看看情況的的場先生這麼說。
「嗯,那很好啊。」
的場先生一副事不關己地回答。
該怎麼說,他的態度還是老樣子,就是個公務員。追根究柢,明明就是因為的場先生把光流先生帶過來才引起這些騷動的——他卻一副「關於這一點,由於是在我的管轄外,所以我什麼責任都沒有喔」的態度。
「……的場先生。」
他那完全事不關己的措詞讓我忍不住有點惱怒。
「你覺得日本政府為什麼要在這個時期把光流先生從日本送過來?」
當然,我已經確定的場先生知曉日本政府的意圖了——至少繆雪兒以前曾經聽到的場先生和美野裏小姐這方麵的對話,而我正是在心知肚明的情況下刻意這麼問的。
「誰知道呢?偶然吧?」
可是的場先生卻隻是露出笑容這麼回答。
「……這樣啊。」
場麵話指的就是這回事吧。
不過反過來說,這麼一來,即使這次「排除加納慎一,讓光流先生就任『安謬特克』總負責人」的企圖落空了,日本政府應該也不會以此為由,把光流先生叫回日本懲處或是滅口吧?
現在這樣就好。
「……總之,要報告的事就這些。」
「這樣啊。」
的場先生點點頭,看向坐在我隔壁的光流先生。
「那——光流你呢?你似乎也吃了不少苦,接下來還做得下去嗎?」
「當然。」
被的場先生這麼一問,光流先生很明確地點頭。
「雖然這回造成了這種情況——」
光流先生看著放在桌上的卡牌說。
「俗話說『失敗為成功之母』,下一次我會交出讓人無可挑剔的成果。」
「這還真是可靠啊!」
的場先生露出悠哉的笑容這麼評價。
「這下慎一也不能馬虎大意囉?」
「……或許喔。」
聽到的場先生這麼光明正大的認了,我也隻能苦笑了。
「慎一先生。」
光流先生轉過頭來對我說。
「這次是我的失敗,我承認是我輸了,不過這並不表示我認同了你,慎重起見——」
「你那什麼傲嬌台詞啊!?」
「傲、傲嬌!?才不是!」
光流先生破口大罵,不知道為什麼紅了臉。
他這樣看起來更像傲嬌了,一般來說在遊戲裏要是出現了這種反應,就代表衝上該角色攻略路線的旗標已經豎起了,這個活生生的傲嬌是怎樣?雖然我在中庭那場演講上是那麼說,不過對三次元當然還是難以割——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管臉蛋長得再怎麼漂亮,光流先生終究還是個男的啊!他是帶把的!
不要萌起來啊我的心!不要悸動啊我的胸口!
不用打開新世界!
我拚命地這麼說給自己聽。
「究竟是誰比較適合擔任總負責人——這點我遲早會讓你知道。」
光流先生的發言越來越像傲嬌了。
拜托你饒了我吧!
「我想很難喔。」
我苦笑著說。
「畢竟我和你的經驗不一樣嘛。」
不管是做為一個禦宅族,還是做為「安謬特克」的總負責人。
當然,今後光流先生也會逐漸累積起經驗——但是我也並不打算要當一隻被烏龜趕過去的愚蠢兔子。
「當然,這點程度就算是我讓你的。」
光流先生無畏地一笑。
「贏得太輕鬆就不好玩了。」
「大致上,最終BOSS都是這麼說,然後大意輕敵被解決掉的。」
「誰是最終BOSS啊!」
光流先生說。
然後他用他那張可愛得像女孩子一樣的臉坦坦蕩蕩地說。
「我說的是,多少要有點競爭才不會太無聊!我可不願意玩半吊子的遊戲。」
「…………」
我說不出話來了。
取而代之的是——
「我以前聽過一模一樣的台詞呢。」
的場先生這麼說,笑得一臉奸詐。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