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老大娘把瘸腿貓一帶回家,就用針線把它縫在一張沙發椅上,就像人們在台布上繡花一樣,而且在把線弄斷之前,還先打上兩個結,免得線脫出來。
瘸腿貓看見玉米老大娘縫它,倒很高興:“不過您至少也得挑根藍色的線來縫我,那種線跟我的毛色更相配。可這根橙黃色的線太可怕了,它讓我不由得想起賈科蒙內國王的那頭假發。”
“咱們現在不談什麼假發的事,”玉米老大娘回答說,“最要緊的是保證你能乖乖地待著,別像昨天晚上那樣從我手裏逃走。你是隻與眾不同的貓,我希望你做一番大事。”
“我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瘸腿貓謙虛地說。
“你是貓,可更是一隻會喵喵叫的貓,這種貓如今很少見了,說得更準確一點兒,應該是根本就沒見過。現在那些貓都像狗一樣汪汪叫,又叫得不是很標準,因為它們天生就不是汪汪叫的。我喜歡的是貓不是狗。我共養了七隻貓。它們平時都睡在廚房裏的洗碗盆底下。可它們隻要一衝著我叫,我就想把它們全趕出去。我成千上百次地教它們喵喵叫,可它們就是不聽。它們不信任我。”
瘸腿貓開始同情這位老太太,毫無疑問,是這位老太太把它從警察的手裏救了出來,而且她恨透了汪汪叫的貓。
“這樣好了,”玉米老大娘繼續說道,“咱們明天再談論貓的事。今天晚上咱們先來做一件別的事。”
她說著走到小書架旁邊,拿下一本名為《清潔論》的書。
“現在,”玉米老大娘說著,在瘸腿貓對麵的一張沙發椅上坐了下來,一副舒服極了的樣子,“由我給你把這本書從頭到尾地念上一遍。”
“這本書有多少頁啊,老大娘?”
“不太多,包括目錄在內隻有824頁,目錄我就不念了。好,‘第一章。為什麼不該把自己的名字寫在牆上。名字是人們很重視的東西,不可以到處亂塗。畫了一幅美麗的圖畫,可以簽上自己的名字。塑了一個漂亮的塑像,可以在台座上刻上自己的名字。發明了一台好機器,您有權用您的名字命名。隻有沒有任何成績的人,才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來寫上自己的名字,而隻能寫在牆上。’”
“我十分讚成,”瘸腿貓說,“可我在牆上寫的是賈科蒙內國王的名字,不是我自己的名字。”
“安靜一點,不要打岔。‘第二章。為什麼不可以在牆上寫自己朋友的名字。’”
“我隻有一個朋友,”瘸腿貓說,“我的意思是,我曾經有過這麼一個朋友,可是現在失去了。我不願意聽這一章,因為它會使我傷心難過。”
“可這由不得你,因為你離不開你待著的地方。”
正在這時候,門鈴響了,玉米老大娘起身就去開門。進來了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她梳著一束“馬尾巴”,穿著一條牛仔褲、一件格子襯衫。如果不是那束“馬尾巴”頭發,很容易會把她看成是一個男孩子。
“羅莫萊塔!”瘸腿貓驚奇到極點,叫了起來。小姑娘瞧著它,拚命地想。
“咱倆在什麼地方見過嗎?”
“那還用說,”瘸腿貓緊接著說,“您幾乎可以說就是我的媽媽。難道我這身顏色不能讓您想起什麼來嗎?”
“它使我想起了一支粉筆,”羅莫萊塔回答說,“有一回我在學校黑板旁邊的盒子裏借了支粉筆。”
“借了支粉筆?”玉米老大娘問她,“你沒跟老師打招呼嗎?”
“中午放學的鈴聲馬上就響了,我沒來得及跟她說。”羅莫萊塔解釋說。
“太好了,”瘸腿貓說,“所以說,我就是這支粉筆的女兒。正因為這個緣故,我是一隻會說、會讀、會寫、會算的有文化的貓。當然,如果你給我把四條腿都畫出來,那我就感激不盡了。不過即使現在隻有三條腿,我還是很高興的。”
“能再見到你,我也很高興,”羅莫萊塔笑著說,“誰知道你會給我講多少事情啊。”
“你們都高興,就我不高興,”玉米老大娘打斷她的話說,“依我看,你們兩個都得學會我這本書裏的道理。你在那邊坐好,羅莫萊塔。”
小姑娘往前挪了一下沙發椅,把兩隻鞋甩得遠遠的,在椅子上蜷起了身子,同時把兩隻腳也擱到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