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破曉,大道南端出現快步趕路的人影,共有二十餘名男女,其有兩個人各由兩名同伴扶持,腳下明顯地看出有點不便,大概如不是受傷,那就是有病。
二十餘名男女顯然曾經化裝易容,穿的也是兩裁平民服,青絲包著青巾包頭,百寶囊藏在衣內,兵刃皆以布卷掩藏,沿途不至於引起注意。
距鬆林約三十餘步,領先急趕的三個年人,突然如雷殛,驚恐地刹住腳步,有點慌亂地打開裹兵刃的布卷,發出一聲驚嘯,通知在三四十步後跟進的二十三名同伴,徐徐向後退,神色極為緊張。
“黃太爺!”一名年人驚叫:“他……他怎麼可能反而趕到前麵來的?”
高階層的走狗頭頭們,有大半不認識黃自然,隻有一些曾經與他打過交道的人,才見麵便知道是他。
而與他打過交道的重要人物,幾乎全是吃過苦頭的敗軍之將,根本不敢和他作英雄式的搏鬥。
人群一亂,片刻便結陣顯示實力。
有人發出震天長嘯,通知遠在裏外的曦園人。
二十名男女雁翅列陣,以那位年約半百,身材高瘦,削額頷尖,生了一雙反常金魚眼的人為心,構成嚴密的保護網。
確是那天晚上,出現在春秋閣的徽王國主。
他今天改穿了平民服,可就沒有王爺國主的威風和尊嚴了,人要衣裝,一個穿花裝的皇帝,連狗也唬不住。
兩側,各有三名驃悍男女,手是狹鋒單刀,麵目陰沉,神色冷靜。
一側,一男一女,站在一個青包頭下,露出白發根,臉色泛青,鷹目有點失神的人。
王屋三妖、天狼星、神劍秀士、狂劍書生、高唐神女、絳仙、黑牡丹……全在。
桃花三娘也插上一腳,站在最外側畏畏縮縮。
除了王爺右側三個年人,以及一個老女人之外,其他的人皆臉有懼容,全是吃過苦頭的高手名宿。
最冷靜沉著的人,是王爺兩側名男女。
在春秋閣,王爺的貼身死黨護衛,幾乎被黃自然在憤怒屠殺盡淨,剩下的高手護衛已經不多了,所以把總管魔手喪門拖在身邊保護,這位陳老先生一直就不曾露麵找黃自然一拚。
二十名男女,居然不敢一擁而上行破釜沉舟一擊,可知這些高手名宿已經心虛,已沒有多少鬥誌,缺乏信心,與往昔器張的氣勢迥然不同了。
黃自然與江小蕙在鬆林前二十步左右,並肩屹立在路擋住去路,兩支劍煥發出眩目的光華,劍吟隱隱。
兩人不言不動,冷然盯視著十步外列陣的二十名男女,似乎這些邪境外道的威震江湖高手名宿,隻是一堆土雞瓦狗而已,或者是一群微不足道的小鬼,不值得重視。
王爺的目光,死盯著換了短衫裙,極為秀氣的江小蕙身上,金魚眼湧現複雜的怪光。
“那個小女人。”王爺的嗓音依然嚴厲十足:“就是被奪走的絕世處女姓江的?”
是向他的走狗發問。主的權威十足。
“啟稟國主。”絳仙畏畏縮縮回答:“這……這小女人已……已經與那個黃太爺,在一起已經好……好幾天了,是……是不是處……要查驗才知道。”
弦外之音可能是說;不是處女,不爭也罷。
“總管,你們正麵對著一萬五千兩銀賞金。”王爺不追問是不是處女,向那位青包頭下露出白發根的人沉聲說:“一定給我要活的。”
黃自然的目光,隨即落在那人身上,眼神一變,原來這個臉色泛青的老家夥,就是總管魔爪喪門陳老先生陳魁,上一代最可怕的凶殘老魔,聲威迄今未衰,江湖人士聞名戰栗的第一魔頭。
“就是昨晚那個可怕黑衫人。”他向江小蕙低聲說,口氣充滿自信:“不可能有慘烈可伯的惡鬥了,我的太一玄功震傷了他。難怪,他是我所碰上最強勁的對手,最後一發狠用上了太一玄功攻擊。這該死的老魔,竟然偷偷摸摸出現,如果知道是他,我會用十成真力要他的命,昨晚錯過機會了,可惜。”
“哎呀!昨晚我們也好險。”姑娘吃了一驚,餘悸仍在:“黃老伯栽得不冤。”
“擊傷黃老伯的是另兩個人,如果是這個老魔,黃老伯恐怕一照麵便被抓碎了。昨晚老魔如果手沒有劍,我也可能上當傷在他的魔爪下。”
魔爪喪門氣色甚差。可知昨晚被震落屋下時,受到黃自然的太一玄功傷得不輕,所以走動時要兩個人扶持。
老魔雖然受了傷,但權威仍在,主找他,他當然找他的下屬走狗。
“你們都聽見了?”老魔嗓音氣顯然不足,但陰森無比:“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你們是勇夫呢!抑或是懦夫?你們不會讓本總管親自動手吧?”
“長上,何……何不等傅姑娘趕到時,由傅姑娘展施法術活擒他們?用兵刃難免有……
有死傷。”狂劍書生不安地撫弄手的劍,鼓不起上前的勇氣。
昨晚五個人跟蹤妙手靈官,沒料到被妙手靈官追趕的黃自然潛回反躡。
結果,狂劍書生挨了妙手靈宮一手棍,飛天虎與兩同伴計算妙手靈官,刹那間被黃自然殺死了,最後老魔倉卒間與黃自然交手,驚天動地老魔墜屋受傷逃命,狂劍書生是唯一完整的人。
現在要在大白天和黃自然拚命,這豈不是驅羊鬥虎嗎?
推委的意圖明顯,實在不像一個名動江湖的大劍客。
“這小狗已經在這裏出現,你們還將希望寄托在一個女人身上?”老魔冒火地斥責:
“我們的人多十倍,國主雇請你們幹什麼的?”
老魔見多識廣.已經知道曦園留守的人靠不住了,黃自然在這裏出現,已表明曦園秘窟樞被挑,留守的人不多,主事人太虛瑤姬可能已遭到不幸了。
“我們先上。”天狼星第一個出列,向神劍秀士打手式:“你是前鋒主將,該拚時能畏縮落在人後嗎?”
神劍秀士一咬牙,立即跟出。
王屋三妖一挺胸膛,老臉上掛不住,再不出去,又得接受斥責譏諷了。
神劍秀士是王府的正式護衛,名義人是對外行動的司令人,與外人打交道責無旁貸,非出去不可,揮手召來了桃花三娘,拉一個人做伴。
桃花三娘與黃自然有交情,拖來做伴方便打交道。
黃自然與江小蕙一分,冷然候敵,任由對方三麵列陣圍住,不理不睬等候對方發動,冷靜鎮定的無畏氣勢,讓走狗們心懍懍。
該出去的人都出去了,唯一可恃的是人多勢眾。
王爺當然不可能親自操戈,男女護衛當然也不會放棄保護王爺的重責。
魔爪喪門也不能出來,左右扶持的一男一女也派出了。
比一,倍而非十倍。
殺氣好濃好濃,江風吹來涼颼颼地,紅日出現在東麵山顛,灑下滿地朝霞毫無暖意。
“黃自然,不要不識時務。”神劍秀士是行動指揮,不得不硬著頭皮打交道。
十八個男女無一庸手,大半是聲威懾人的高手名宿,比一,真應該識時務。
黃自然抬頭望天,不理不睬。江小蕙輕拂著月華劍,似乎不知道附近有人。
“我指引你一條明路。”神劍秀士不死心,希望不戰而屈人之兵,出身軍戶人家的人.多少懂得一些用兵之道.不戰而屈人之兵是上策。
沒有反應,黃自然甚至不曾瞥他一眼。
“勸勸他.他是你的朋友。”神劍秀士找上了桃花三娘:“勸他離開江小丫頭,大家都有好處。上次在小雷音禪寺,他與江小丫頭是敵對的,犯不著替她擋災,天下間比她美的女人多得很,為了她而與王爺國主為敵,與天下為敵,值得嗎?”
仍然沒有反應,黃自然還是不曾瞥他一眼。
“黃兄,還來得及脫身事外。”桃花三娘神色漠然,可知是被迫做說客無可奈何:
“他們的提議仍然有效,珍寶等你收取,你可以輕輕鬆鬆地離去.不會有人阻止的,務請三思。”
事到如今,這些人仍然使用利誘,知道使用威迫甚有顧忌,不希望付出重大的代價。
黃自然的目光遙遠,似乎附近一無所有,遠處江上飛過一群水禽,他的目光也追隨著水禽遠去。
江小蕙以劍在地上畫花烏,神情專注興趣甚濃。
鬆林的另一邊,曝園沒有任何聲息傳來。
早起趕路經過的村民,一個個繞田野而走.急急惶惶如避瘟疫,沒有人敢接近。
“黃老兄,你知道王爺會要求天下各地藩王對付你。”神劍秀士繼續鼓如簧之舌說服。
“會勒令天下各地官府緝拿你。”桃花三娘也繼續曉以利害。
“天下各地衛軍,會把你當作匪徒捉拿。”
“天下各府州的巡捕,分持你的圖形按圖索驥,丁勇鄉兵全麵搜索。窮鄉僻壤也無匿強之地。”
“重賞之下,天下的江湖朋友人人奮勇。”
“武林俠義之士,也把你看成大逆不道的凶徒。”
兩人一彈一唱,居然頗有耐心。
有人不住向鬆林大道遠處眺望,顯得神色焦慮不安。
緩兵之計,寄望曦園留守的人趕來助威。
留守的太虛瑤姬,是武功僅稍次於陳老先生的高手,陳老先生受傷不能親自出動,太虛瑤姬該是可與黃自然匹敵的人。
過去的事實證明,太虛瑤姬是唯一可和黃自然周旋的對手,而身為外勤指揮的神劍秀士,表現令人失望得很。
太虛瑤姬的屍體,靜靜地躺在鬆林段的路旁。
曦園不可能有人來聲援了,破曉的前片刻,一群好漢悄然從四麵八方一舉直搗樞,有一半走狗死在床上的。
留守的全是二流人物,看管三十餘名少女,哪用得著一流高手做龜公管女人。
一彈一唱毫無作用,聽的人毫無反應,聽而不聞,視而不見,完全不加理會,任由他們彈唱不悅耳的曲調,似乎認為他們並不存在。
神劍秀士兩人所提的威脅是事實,絕非無的放矢虛言恫嚇,天下是朱家的天下,天下的官民都聽命於皇家,這是事實,聖旨一下誰敢不遵。
天下各大埠,都有分封的藩王鎮守,每一代皇帝的兒,都一一分封至各地稱王。
開國皇帝朱元璋,就有二十個兒,除了一個兒繼承皇位留在京師坐皇座之外,死了一個太朱標,其他二十四個兒,分封至二十四處大埠當藩王坐鎮。
以後每一個皇帝的兒,也不斷往天下各地封王鎮守。
各地藩王郡王又有兒、孫、曾孫……分封至次等大城做鎮守郡王、鎮國將軍、輔國將軍、奉國將軍、鎮國尉、輔國尉、奉國尉。
所以,天下各地真不知有多少龍龍孫,到底有多少親王(藩王)、郡王、將軍、尉……
以開封周王這一支係統計,自明初至明滅,直係坐鎮開封的有十二王。
分封至各地的郡王,有封地的有十王。
以分封遂平的悼恭王來說,下傳的就有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