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善意解讀與惡性摩擦(1 / 2)

著名作品當然會引來解讀和研究,解讀有不同視角,研究有不同方向。於是,見仁見智就不僅僅是批評現象的一種客觀綜述,它也可能成為解讀家或批評者所倚賴的底線,從率性品評到獨我生發,從有據推論到無厘頭演繹,你聽到後可能會喝彩,也可能發笑;可能無可適從,也可能一驚一乍,但你千萬記住,即使你搖頭歎口,也隻能承認這是見仁見智……

就雕塑作品而言,選材的考據與意涵的闡釋已經夠累人了,而“透過作品”去揣摩作者心理,去引申種種行為,去做似有還無的推斷或論斷,你讀後卻往往覺得過癮,覺得提氣,這是為什麼?

就《大衛》而論,選材基本無須考據,反正是大衛王。至於這個大衛王是在有一係列英舉的同時,也做過齷齪之事—他借敵軍之手消滅自己的部下將軍,以達到占有其妻的目的—雖然大衛事後已經做了懺悔—但是否還應該原諒,那是另一碼事。

作品的意涵闡釋倒可以隨意,但說來說去能翻出新意思的也不多,於是也就罷了。難道果真沒有了可以出新的解讀角度?有人不信!

終於,關於《大衛》生殖器的比例問題進入了某品評專家的法眼:大衛的生殖器實在太小了啊,這絕對不是歐羅巴白人種的常規比例。發現者不但引證了解剖學家和醫生的某些看法,而且進一步做思考狀:千萬別小看這個區區的生殖器哦,任何一個刻刀細節,都可能蘊藏著作者的深厚寄寓,都可能有作品的深刻蘊含!於是有人由此深挖,發現生殖器的所謂“小”,並非是真正意義的小,而是人物處在一種精神緊張下的正常收縮,其實從大衛收縮的生殖器,都可以體驗到戰鬥場麵的恐怖,這和哥利亞一直先聲奪人的氣勢相吻合。至於“精神緊張說”是否與原先大衛的“從容、堅定、冷靜”判斷相悖?沒關係,見仁見智。

有人對此論發笑,說人家米開朗基羅為何有意讓大衛擁有一個小小小小鳥?乃是人家深刻所在!試想,一個四肢健壯,肌肉發達,身段勻稱的年輕人卻配一個比例顯小的物件,正是主人公純潔的象征所在。孩童的生殖器,因為還沒有注入“性”的理念或者“性”的暗示,所以是純潔的。英雄靠的正是這個純潔無邪,他才有可能專注投入戰鬥,從而才可能將已經不再“純潔”的男人置於死地……可見,雕塑家在強調以骨骼、肌肉、力感集結為物質力量的同時,也在揭示精神的源泉所在。

當然還有其他N種解讀法,比如有一種結合米氏是同性戀者的身份,解讀說小生殖器的配置,那正是米開朗基羅的人生寓意所在。米開朗基羅的愛情觀從來就超乎物質,甚至超乎生理,米氏最向往的其實就是同性之間那種柏拉圖式的精神之愛。雕塑家一方麵強調男人的強勢—即男人的征服力或統治力;另一方麵他又在最矯健的男人身上搭配一個稚童級別的微型配件,正表達雕塑大師的理念境界。如果再結合羅曼·羅蘭關於“沒有一顆靈魂比米開朗基羅的更純潔,沒有一個人對愛情的觀念有米開朗基羅那麼虔誠……”的論斷,這種“同誌之愛”更無異於升華到了一種凡人皆難以抵達的聖潔之境。

關於大衛的生殖器問題,是否已經造就了N個碩士乃至博士?不得而知,是否可能成為一個單列學科?應該也無從回答。但大衛性器已經被商家關顧則已經是不爭的事實。去意大利,如果你不買回來一些涉及大衛性器官之類的玩意兒,那就會被人視為根本沒到過佛羅倫薩。至於商家們在這個玩物上搞出新名堂—比如一些褲子,褲襠這個位置幹脆畫上此物,而且進行了數倍乃至數十倍放大,直到不堪入目的程度……那已經不屬於解讀和研究的範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