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善意解讀與惡性摩擦(2 / 2)

從作品生發“意義”不管怎麼說都還不算出格,而從作品去考據甚至斷定作者的其他方麵,其範疇就更大得無邊了。從龐雜不堪的研究中,我們得知米開朗基羅“沒有朋友,不需要朋友,也不會有朋友”的怪癖;作者一生不留一張自畫像,基本就成了他長得醜陋,因而終生自卑,以至於不敢接觸女子,被迫去做同性傾向選擇的注腳;再由終身未娶推斷他一生隻喜歡男人—而恰好達·芬奇也有此傾向。於是任何一個版本的《古今同誌名人錄》中,都毫不猶豫地列上達·芬奇和米開朗基羅……

說他們是同誌傾向的,好像有許多證據,但即使是“最有力”的證據,其實都仍處於沒定論的狀態:比如法院審理達·芬奇“雞奸”案,最後都不曾結審定論;而被炒得沸沸揚揚的“卡瓦切裏囚徒”,也不過是引用米開朗基羅的幾句詩……

其實,在他們的創作之外,其他的一些什麼依我看都並不重要。既然某些偉大導師也都有著某些不為人解的陋習,作為雕塑家,他的性取向我們後人又何必去操心?我就隻關心大師的斤兩是否屬於足金;大師的創作水準是否可以懷疑;大師的作品是否可以顛覆……

終於,有人出來顛覆了。顛覆者經過深入研究、考證,先設定米開朗基羅為“追名逐利”之輩,然後煞有介事宣稱:《拉奧孔》並非古希臘雕品,而是米開朗基羅所作,米氏是出於“賣大價錢”的想法,將自己雕刻的《拉奧孔》埋入地下,通過“做舊”而被人“挖掘”出來……

如果持此論者是一般人,你我都會立即斷言是“胡說八道”,但她偏偏是哥倫比亞大學藝術史專家萊恩·卡特森博士。據史載:《拉奧孔》是在1506年1月在羅馬被發現的。而早在1496年至1500年,米開朗基羅就在羅馬一帶雕塑了《酒神巴庫斯》和《哀悼耶穌》等作品而大受矚目。1501年他才從羅馬回到佛羅倫薩創作《大衛》……羅馬教皇尤利烏斯二世把《拉奧孔》放到梵蒂岡博物館後即叫米開朗基羅來看。米開朗基羅斷定這尊雕塑就是公元1世紀古羅馬百科全書作者普林尼在他的《自然史》中描繪的那尊,書中稱讚那尊《拉奧孔》雕塑“比任何油畫和銅像都要高尚”。

如今,一位著名的大學藝術史專家來宣稱《拉奧孔》有詐,如果是真的,這絕對會影響到古代藝術史的發展進程和發展步履。盡管這個“發現”一發布,就引來數不勝數的批駁,但也並非沒有若幹人點頭與讚賞,另外,據稱還有既不批駁也不讚賞的一些專家,正在另尋新角度,說不定哪天就又掄出新觀點,不引來美術雕塑界的“核爆”誓不罷休。

解讀也許都是善意的,但有時引發的摩擦與碰撞卻是激烈的,惡心的,甚至惡性的……但,難道據此就能判斷說“都是解讀惹的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