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怎樣都找不到這個人,就好像他早已被世界所遺忘,一絲一毫的痕跡都不複存在。
——或者說,就像他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一樣。
池田綱吉無法言說自己內心的恐慌。
獨自記得一個被眾人所遺忘的人不是件浪漫的事,就像是坐在午夜的電影院裏,看著一場孤獨的電影,在銀幕的喧囂裏眾人表情迷醉,而自己茫然四顧,無所適從。
有時池田綱吉也會懷疑自己的記憶,也許那個叫做賽文的人真的不曾存在過,一切隻是自己童年的臆想而已。但是那些回憶太真實,真實到令他無法割舍。
印象裏的畫麵,影影綽綽,飄渺而虛幻。
午後的光陰,細微的蟬鳴,清涼的水紋,原木的芬芳,微溫的觸感,柔和的目光,舌尖百回千繞的甜蜜,被寬容,被優縱,被寵愛,安心而饜足。
極度的訓練後,疲憊滿身,在夢裏,有時他忍不住反複咀嚼那些過往的回憶,發了狠般,心情沉重,仿佛背負了另一個人的全部。
如果我忘記了,賽文會不會徹底消失?
如果連我都忘記了,賽文會不會真的不存在?
他懵然發現有一個人,世界之大,無跡可尋。
麵對他急切的找尋,Reborn詢問過他,他隻能解釋說是很重要很信任的人,除此以外,他什麼都說不出口。
要怎麼說呢?
那些相依相偎的時光裏,高大如父親,親切如兄長,安穩如友人。
在生命最初最美好的記憶裏,他曾經是他的全部。
他曾經是他小心翼翼想要保護地,珍愛地,不沾染任何黑暗存在的全部。
那天,他看見賽文站在道路的一側,他以為自己因為太過疲累所以產生了幻覺,但是那身影真實地佇立著,身姿挺拔,長身玉立,黑發遮掩著光潔的側靨,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弧度,冰冷恒定的冷光下黑色的影子穩定地緊貼地麵。
身體比意識更快地做出了反應。
熟悉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物傳來,不管不顧地擁抱著,強忍眼中的淚意。
——真好,你還活著。
就在我麵前。
麵對賽文的疑問,池田綱吉毫不猶豫地將真相和盤托出。
對一些獄寺隼人含糊其辭的地方詳加解釋後,池田綱吉眼巴巴地看著陷入沉思中的賽文。賽文理清了思路後,對著池田綱吉安慰地笑笑。
“所以說,你一定要去打敗那個白蘭?”
“是的,”池田綱吉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因為我是彭格列的首領啊。”
“十年後的你尚且會輸,現在的你有什麼信心可以贏?”賽文毫不客氣地打擊道。
池田綱吉有些不知所措。十年後的雲雀完敗他的輕鬆,讓他對現在的自己的確沒什麼信心。
獄寺隼人立刻激動地反駁道:“十代目怎麼會輸呢?!之前是因為白蘭欺騙了十代目,現在大家都看透了白蘭的真麵目,絕對會打敗他的!我會一直陪伴著十代目的!”
山本不言不語,笑容陽光,但是堅定的目光證明了他心中的堅持。
這次接話的是池田家光,胡子拉碴的大叔難得地一臉嚴肅,“我相信阿綱有這個實力。”他揚起自豪的笑臉,聲音裏有著滿滿的自信,“畢竟他可是我的兒子。”
在場的池田綱吉的同伴同樣紛紛表達了自己對池田綱吉的信心和堅持到底的勇氣。
“我相信你們一定擁有足以打敗敵人的力量,隻是我不太明白,”賽文平靜地看著群情激動的少年們,又問了一句“為什麼首領偏偏是綱吉呢?”
“——他還隻是個未成年的孩子。”
餐廳突然一片難言的寂靜。
“離開熟悉的環境,背上沉重的責任,夜以繼日的訓練,”賽文歪歪頭,表情似乎有些迷惑,“難道你們從來沒有考慮過他的心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