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烤肉串,我們一行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轉悠。深秋的西安有點像北京,走在街上有種空曠悠長的感覺。微雨還在下是很小很小的幾乎看不見的小顆粒,沾在大衣上,並不真地滲進去’而是浮在表麵,用手一拍,撲啦啦地往下掉。
臨近午夜的時候,有一處斜撐著的白帆布棚子出現在我們眼前,那是一個很小的隻有兩張桌子的小食棚,在雨中顯得瘦小而又寂寥,無人問津的樣子。有微風吹過,那蓋頂的白布棚子便像海上的船帆一般劇烈抖動起來。我們在白棚子下麵圍坐下來,攤主說著一口歡快的陝西話,忙著給我們上這上那。她手裏提著一隻帶棉套的大鐵壺,我原以為從那裏麵倒出來的是熱茶,然而不是的,從那裏麵倒出來的是一種熱氣騰騰的白色液體。杯子拿在手中,很燙手,用嘴抿一口,甜而微麻,不是酒味,卻勝似酒濃。這是我喝到過的最美味的瓊漿,在有微雨的夜晚,一切都浸入骨的冰寒裏,隻有酒是熱的,喝下去人也熱了,耳朵熱,臉頰在發燒,胸口無端地撲通撲通直跳。微醉,醉眼看西安,就越發地看不清楚了。
第二次進入西安也是在一個夜晚,高速行駛的汽車與古城牆擦肩而過,讓我捏著一把汗。夜晚的西安被裝飾得既古典又現代,城牆上有脈衝波形狀的一圈燈,那燈泡每一個都是小小的,從遠處看,連成橫平豎直的直角連線,西安的古典是最純正的古典,是那種方方正正最原始最拙樸最不耍花招不絞盡腦汁討人喜歡的美,西安的美是平靜耐看的美,踏實而真的美。從汽車裏看西安,西安的城牆仿佛被拉長了,綿延數裏,像夢中的景色。
在西安,我總是固執地認為,我是一個走錯了時空的女人,舊夢新夢交替出現,像一段黑白中又混雜有一段彩色的現代派電影。
西安是給我的夢鑲上金邊的一座城。入夜,與友人一起坐在11層的高樓上高談闊論,有坐在雲端的感覺。推開厚重的窗簾俯看西安,上一次是人間煙火,這一次是天上人間。西安躲在藍煙深處,我永遠看不清你的真麵目,所以說這種愛是虛無飄渺的愛,永無止境,永無結局,永無答案。
友人離去時,留下滿屋子煙味兒以及整整一碟煙蒂。送走友人,開窗放煙,我看到整個西安城就在我的腳下,我伸開雙臂迎著呼啦啦的夜風,我以為我在飛,飛越城市的上空去尋找一個似曾相識的靈魂。
隔壁的鼾聲已響起,黎明時,我同這座城市一起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