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些天,鳳宜頭次比我回去的早。
珊瑚間的蚌蛛照在他臉上,那光芒柔和,可他的神情更加柔和,看著我的眼光,象暖春的風,可以把人融了,化了。
“怎麼才回來。”
他伸出手來,我把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手裏。
他的手溫暖幹燥,我的冰涼涼的,掌心全是冷汗。我這才發覺我回來的一路上,手是緊緊攥著的,雖然掌心什麼也沒有。
“怎麼了?”他敏感的發覺我的情緒不對,把我的兩隻手合在一起,我以前沒發覺,他的手掌比我大很多,可以完全把我的手包握起來。
我以前,隻注意他的手指修長,動作優雅。
他倒了一杯水,用手捧著杯子,片刻間杯中水就冒出騰騰的熱氣來。他把水遞到我嘴邊:“喝吧。”
我木然的喝了一杯,他又照樣給我暖了一杯。
熱水淌進腹,我覺得身體裏總算有了暖意。
“說吧,出了什麼事?臉色這麼難看。”
“很難看嗎?”我抬起手摸了一下臉頰,覺得木木的,知覺不是很靈敏,摸起來,臉上象隔著一層膜似的。
他把鏡子拿過來。雖然菱花鏡不能和玻璃鏡比,但是我也能看出來,自己臉色很不好看,神情也僵硬失落。
是啊,就是失落。
“我今天去看那個中了我蛛網上的毒的那個女官,你記得吧,就是那個紅蕊,她的頭發眉毛都掉光了。原來師姑這藥,是劑脫毛膏。”
我的聲音沒什麼高低起伏,原本一件應該很逗樂很好笑的事,說的平板無奇。
鳳宜朝我點點頭:“後來呢?”
他的目光沉靜如水,我抬頭看著他,心裏的惶恐,失望,氣憤,疑惑……慢慢的,都平複下來。
他嘴角微微揚起,溫和的淺笑。
我微微閉上眼,感覺到他的唇在我的鼻尖輕輕的,輕輕的“啾”了一下。
這一下,好象一根火柴扔進幹柴堆——這柴堆還是澆了油的。
我從頭頂到腳底,一下子熱乎乎的,“轟”的就被燒著了。
“繼續吧。”
“哦。”我定定神,清清嗓子:“然後我遇見三七,她威脅我,說三六在她手裏,讓我離開你,不然她就對三六不利。我不大信,就跟過去打探。她和一個人關在屋子裏說話,說的就是算計我的事。”
我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屋裏另一個,和她討論的熱火朝天的人,居然是三六!居然是三六!啊啊啊啊!”我實在忍不住,壓抑了半天終於還是功虧一簣,徹底暴發了:“是誰都行!為什麼偏偏是她啊!!!我算來算去,隻有她一個朋友啊!就這麼一個居然還變壞了!這叫我情何以堪啊!”
鳳宜含著笑,點著頭聽我說:“是麼?”
我覺得他的平靜簡直令人發指,撓頭又搓手,很想撲上去暴打他一頓:“你就想說一句是麼?”
“這也不算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他說:“我遇到這種事多了。活了這麼多年了,身邊隻剩下一個子恒而已。你呢,比我還差得遠呢。”
我隻想拿頭撞牆,這種事還有這麼比較的嗎?
“為什麼!為什麼啊!怎麼能這樣!”我的手顫抖的抓著鳳宜的領子:“我的人品這麼差嗎?為什麼就交到這麼一個朋友,還被三七勾搭上了,一起在背後算計我啊啊啊!我快憋死了!剛才我在屋外頭聽她們在裏頭說話,真想衝進去一人給她們一刀子!”
“那你衝了嗎?”
衝了我還能這麼鬱悶嗎?
“沒衝。”我氣哼哼的甩開手,毫不客氣的坐在他腿上:“我偷聽了半天,就這麼灰溜溜的回來了。”
“她們都說什麼了?”
我怏怏不樂,無精打采的說:“三七很失望,因為龍王換了人,她的盤算落空。不過用三六來威脅我,估計是她在這裏見到了我,突然萌發的念頭。三六聽起來並不讚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