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謝青桑已經如飛而去。
沈婕的店麵,訂於明天開張,現在卷簾門已經大開,裏麵一片狼藉,警車嗚嗚的叫,幾個全副武裝的警察在店堂裏向沈婕作筆錄,外頭照例裏三層外三層圍了一圈旁觀者,像蒼蠅一樣密,水泄不通。謝青桑擠不進去,急中生智,喊了一嗓子:“誰家的狗?咬人了!”
眾人一聽,狗咬人!好看固然好看,可惜就發生在身邊,保住自個兒是第一要務,於是先往旁邊跳,躥高的躥高、找掩護的找掩護,覺得安全了,才顧得上回頭看熱鬧,謝青桑早借這空檔衝到裏麵去了。
沈婕一見謝青桑,如見親人,撲到她懷裏哭成個淚人兒。謝青桑自從認識沈婕以來,沒見她這麼哭過,心疼壞了,摟著她道:“出了什麼事?”
“錢!錢都被搶走了!”沈婕嚎啕。
她跟蘇飛打電話的當兒,有個蒙麵歹徒拿著明晃晃刀子闖了進來問她要錢,一看她在打手機,也愣住了,不知是不是該當場捅死她,免得她在電話裏呼救。
沈婕一向隻在電視上看過搶劫,從沒想到發生在自己身邊。她全身冷得浸進冰水裏,腦袋卻清醒得出奇,迅速掐斷電話,甚至能微微對歹徒點頭一笑:“我沒報警,你可以放心。”
歹徒鬆弛了許多,刀子晃一晃:“錢。”
社會機構來募捐時,沈婕向來都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刀子逼到眼前,她才知道,什麼都不如命重要。她立刻起身拿錢,動作簡潔、利索,絕不惹歹徒生氣。
放在店裏的現金不多,歹徒很不滿意:“銀行卡呢?”恰在這時蘇飛又把電話打了過來,歹徒和沈婕都愣了。第一次,沈婕沒接聽,蘇飛還打,歹徒要被逼瘋了,捏著刀的胳膊青筋畢露,蒙麵巾外的皮膚一顆顆滲著大粒汗珠,分明已處於極度精神緊張的狀態。沈婕急中生智,對他柔聲道:“這是約我吃飯的小姐妹。我不接,人家要疑心的。”
“你接了,報警怎麼辦?”歹徒不笨。
“大哥,要報警,我早報了。你求財,我求保命。我保證不亂說。隻要說得一點不對,你會紮我嘛?我膽子小,不敢唬你的。”
歹徒猶豫了一下。蘇飛鈴聲還在響,他終於擺了擺刀子:“接。”忽然又命令:“不準就這麼接。把她的聲音放出來!”
沈婕騎虎難下,不知哪來的勇氣,聲調如常的對蘇飛說:不能跟她吃飯去了。好像真有這麼回事似的。一邊說,她一邊心裏打著鼓,很怕蘇飛露出破綻,心跳得到喉嚨口了,舌根硬是壓住,像在單位做宣講一樣鎮定,哪怕滿口胡柴,都硬著頭皮演到底再說。
幸好蘇飛夠聰明,還反問她“是不是初遇時那樣的帥哥。”她們初遇時有什麼帥哥?大案件、大麻煩!沈婕立刻道:“比上次那個還帥!”意思就是比上次還要案件、還要麻煩。
蘇飛已經知道她那邊有問題了,又不敢確定,而且糟糕的是人在外地,隻能托謝青桑給S市警方報警、並去確認沈婕的情況。110接警方詢問情況、決定出警,都需要時間,謝青桑趕過來的時間更長。持刀歹徒早命令沈婕把銀行卡拿出來了。沈婕主動把密碼報給他,還說:“大哥,你別怕我報假的。你把我捆上,萬一是假的,你回來找我!我肯定不能騙你。”
說這話時,她賭蘇飛夠機靈,很快能把警察叫來。歹徒出去試卡的時間,警察應該會趕到了。她故意主動向歹徒保證密碼是真的,也是為了哄歹徒想:萬一是假的呢?那就非留她個活口,以備她不老實時、可以再回來拷問出真密碼,不能此刻就捅死了滅口。
歹徒果然拿毛巾塞了她的嘴、捆了她,出門去。兩分鍾後,警察過來打門,沈婕“嗚嗚嗚”的用力發出聲音,警察破門而入。總算解救了她。沈婕有驚無險,除了手腕被捆得有點紅之外,連塊油皮都沒擦破。
“你給歹徒的密碼是真的?”謝青桑問。
“真的。”沈婕噙淚,“我怕他領不出錢,再回來找我。天殺的!我賣完房子後剩的錢沒來得及買新房,還都存在裏麵啊!我的錢——”
警察看看她的口供錄得差不多了,再接下去就該到受害人怒斥警方的階段。他們都很有經驗,互相使個眼色,就準備走人。
“走了?”沈婕攔住他們,“這就走了?歹徒再回來找我怎麼辦?”
“他已經犯完案了。我們會全力搜捕他——”
“萬一他想回來殺我滅口呢?你們得保護我!”
“歹徒不會這麼猖狂的——”
“誰知道?我還以為我不會遇上入室搶劫呢!你們怎麼管的治安?人家拿刀子就衝進來了!萬一他再回來呢?你們保證不會?我出了事,你們負責給我付喪葬費?我受了傷,你們負責給我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