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奧多娜對他嫣然一笑。上尉看起來很年輕。她的確喜愛他身體好,長相好,有男子漢氣概,如果……也許……
“噢!可愛的上尉,那是行不通的。”她斷然搖著頭說,“我非常喜歡你,但結婚不行。我們之間存在著很大的年齡差,還是別再說了,我在信裏對你說過了。”
上尉的褐色臉龐微微有些紅,他呆呆地望著夕陽,好半天沒有言語。在遠處的一片樹林後有一片平坦的原野,那些穿藍製服的小弟兄曾在向海邊的行軍途中在原野上宿過營,這些事現在回憶起來很模糊!說實話,命運與時間老人在跟他作對,就因為年齡的差異,他就得不到幸福!
西奧多娜的手慢慢放下來,讓他的一隻褐色皮膚的手緊緊握著。她至少是感覺到了痛苦與愛情在這一時刻是等同的。
“不要這樣,”她輕聲說,“這樣的選擇最好。我前思後想過了,將來你會慶幸我沒有與你結婚。結婚隻會有一時的痛快。你完全可以設想一下,若幹年後我們一起生活的情形,一個要守在火爐旁看書,也許夜晚還發頭痛、關節痛,另一個隻想去舞會,上劇院,出席夜宴。朋友,這不行。我們倆不是一個像元月,一個像五月,而是一個像十月,一個像六月初。”
“西奧多娜,這樣的情形絕不會發生在你我之間,我可以……”
“不行,你辦不到。現在你自以為能,而實際上並不能。好了,到此為止吧!”
上尉不得不承認自己敗了,但他是一位剛強的鬥士,他起身告辭後,緊閉著嘴,昂首挺胸。
上尉於第二天夜裏返回到自己的居所,進屋時他又抬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軍刀。他穿好衣服才進晚餐,白領帶的結打得漂漂亮亮,然而也就在這時他自言自語反省著:
“平心而論,西奧多娜講的的確很實際,沒人否認她豔如桃李,但她的年齡少說也有28歲。”
上尉今年19歲,與他心愛的女人相差整整9歲,他的軍刀隻出鞘過一次,那還是在查塔努加檢閱場,那地方離他很遠,就像南北戰爭離他很遠一樣。
等待的一天
——[美國]海明威
莎莎得了流感,燒到了102度,他以為自己不久將會因此死去,心中萬分恐懼。我把有關溫度表的知識教給了他,他才好了起來,但也留下了一個毛病。
當我們還賴在床上不肯起來時,他哆嗦著走進屋關窗戶,我發現他臉色發白,走動很慢,仿佛一動就會疼痛似的。
“莎莎,你生病了嗎?”
“我頭痛。”
“快,快回到你的床上。”
“不,我沒事兒。”
“回到床上去。我穿好衣服就來看你。”
當我穿好衣服來到他的房間,發現他沒在床上,而是端端正正地坐在火爐旁。這個9歲的小男孩,看上去病得十分可憐。我用手摸摸他的前額才知道他在發燒。
“快回床上,”我說,“你發燒了。”
“我沒事的。”他說。
醫生來了之後,給孩子試了試體溫。
“多少度?”
“102度。”
醫生照症狀分別給開了三種藥,一種藥是退燒的,另一種是瀉劑,第三種是克服體內酸性狀態用的。他解釋說,流感細菌隻能生存於酸性狀態之中。關於流感,他跟我談了很多。他說,如果熱度不超過104度,就不用擔憂。還有一點,流感隻要不引起肺炎,就沒有什麼危險。
回到屋子我記下孩子的溫度,並寫下一個吃各種藥的時間表。
“我給你讀書消遣怎樣?”
“隨你的便。”孩子疲倦地說。他的臉色十分蒼白,眼睛下麵有黑暈。他一動不動地躺著,對於眼前發生的一切似乎無動於衷。
我朗讀了霍華德·派爾著的《海盜列傳》中的一段,然而我發現他根本沒聽。
“你有什麼特殊的感覺,莎莎?”我問他。
“一切都和原來一樣,就那麼回事。”
我繼續讀《海盜列傳》,希望捱到他服藥的時間。他要是能睡著了,那是很自然的事。然而當我抬起頭時,發現他兩眼直瞪瞪地望著床腳,樣子怪怪的。
“你為什麼不睡一會兒呢?到吃藥的時候我會叫醒你的。”
“我願意醒著。”
過了一會兒,他對我說:“如果您覺得挺麻煩的話,爸爸,您就先回去吧。”
“沒有什麼麻煩的。”
“不,我是說,如果這件事將使你不安的話,您可以去做別的事。”
我想,他或許是有點迷糊了,在11點鍾給他服了規定要吃的藥之後,我就出去了一會兒。
那年冬天,氣候異常寒冷,地麵上似乎已變成了冰雪世界,似乎那光禿禿的樹林,那灌木叢,那采伐過的森林地帶,以及所有的草地和沒長草的地麵都用冰漆過一般。我拿了槍,帶上獵狗準備碰碰運氣,我們沿著冰凍的山河走著。在玻璃似的地麵上站著或行走,都是極不容易的。那隻可愛的獵狗一會兒滑倒了,一會兒在地上爬行。我也未能幸免,有一次,連手中的槍也摔了出去,一直滑到很遠很遠才停住。
一群鵪鶉藏匿在粘土河岸的灌木叢中,我們攆起它們,當它們飛過河岸頂部即將消失的時候,我射中了兩隻。其餘的有幾隻落到了樹間,大部分卻都散進了灌木叢裏。需要爬上那長著灌木叢的、冰封的土墩好幾次,才能使它們再一次騰空而起。它們很乖巧,它們選擇你站在溜滑、顫動的灌木叢上,很不穩定地保持著平衡的時候飛出來,射殺難度很高,隻有兩隻成了我的槍下獵物,其餘的又躲藏起來,我放棄了這次捕殺。我很高興能在房子附近發現一群鵪鶉,等我哪天有空時再去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