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接著我努力考最好的大學。”我說,仿佛看到了我麵前的路,“將來我要當醫生。”
“孩子,你一定會實現你的理想,但你首先要學會忍耐,你必須付出很多很多的忍耐,還有大量的艱辛勞動,這樣你才會成功,懂嗎?”
“放心吧!爺爺。”
“好極了,堅持下去。”
我照他的吩咐,把表遞給他,祖父深情地凝視了金表好一會兒,然後上緊了發條。當他把表遞給我的時候,我感到了它的分量。
“五十年來它一直在我身邊,是我事業成功的印證。”祖父自豪地說。
早年祖父以打鐵為生,雖然現在看來很難相信那雙虛弱的手曾經握過那把巨大的錘子。
盛夏的一個晚上,我和祖父談完話,我正準備起身時,他抓住了我,“謝謝你,小家夥!”他用一種非常疲勞而虛弱的聲音說,“你要牢記我的話。”
一刹那,我被深深地感動了。“放心吧,爺爺。”我發誓說,“我一輩子都忘不了您的教誨。”
第二天,媽媽告訴我,祖父已經離開了人世。
在遺囑中,祖父把那塊他最心愛的表留給了我,但在我不能確保它完好無損時,則由母親代為保管。我母親想把它藏起來,但在我的堅持下,她答應把表掛在起居室裏,這樣我就能經常看到它了。
在那個可惡的夏天之末,我成了一所新學校的新成員。這兒的一切對我來說都很陌生,有一段時間內,我很少與其他的男孩交往。在他們中間,有一位很富有的男孩,他經常在那些人麵前炫耀他的東西。我承認,他的腳踏車是新的,他的靴子是高檔的,他所有的東西都要比我們的好,除了那塊他自認為是最棒的表以外。
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那表不但走時極為準確,而且還有精致的外殼,難道這不是最好的表?
“你的表遠沒有我的好。”我宣稱。
“真的?”
“當然,是我祖父留給我的。”我堅持。
“那你拿出來讓我們開開眼界。”他說。
“可我沒有把它帶在身邊。”
“你肯定沒有!”
“我下午就拿來,到時你們會感到驚訝的!”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讓母親把表交給我的辦法,但沒有結果。突然,我記起來那天正好是清潔日,我母親把表放進了抽屜,等她走出房間,我把表放進了口袋。
我急切地盼著回校。吃完中飯,我從車棚推出了自行車。
“你騎車子去上學?”媽媽問,“我想應該將它修一修了。”
“隻是一點小毛病,不礙事的。”
我騎得飛快,想著將要發生的激動人心的場麵,我仿佛看到了他們羨慕的目光。
誰知,倒黴的事發生了,車前突然躥出一條狗,倉皇之間,我死命地捏了後閘,然而,在這同時,閘軸斷了,這正是我所說的不礙事的小毛病。我趕緊又捏前閘,車子停了下來,可我也撞到了車把上。
我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顧不得疼痛,忙用顫抖的手拿出那令我和我祖父都視為最重要的表,可在表殼上已留有一道凸痕,正麵的玻璃已經粉碎了,羅馬數字也已經被古怪地扭曲了。我把表放回口袋,慢慢騎車到了學校,痛苦而懊喪。
“表帶來了沒有?”男孩子們追問。
“我母親不讓我帶來。”我撒了謊。
“是嗎?看你這樣是不是在蒙人啊?”那富有的男孩嘲笑道。
“多棒的故事啊!”其他的人也跟著哄了起來。
當我在課堂上坐下來的時候,心裏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我不是在為受到同學們的譏笑而難受,也不是因為害怕母親的發怒而不安,我所想到的是祖父躺在床上,他虛弱的聲音在響:
“要忍耐,忍耐……”
我忍住了沒有哭,因為我已答應了祖父要忍耐。
不值一文的老奶奶
——[德國]布萊希特
奶奶一生大部分時間都為五個孩子操勞,隻在爺爺辭世後的兩年,她才過上了自己的生活,雖然那種生活讓我們大家很不理解,但卻給她帶來了快樂。
奶奶七十二歲那年,爺爺辭世了。爺爺生前在巴登的一個小城鎮開了一家石版印刷廠。奶奶操勞家務,不雇女傭,照管著荒涼破落的老屋,為大人和孩子們煮飯燒菜。
奶奶看上去十分瘦小枯幹,說話不緊不慢,但眼神卻十分有神,她含辛茹苦地把五個孩子撫養成人,為了孩子們,她年複一年地消瘦下去。
五個孩子中,兩個兒子先後成家並獨立門戶,兩個女兒也先後去了美國,隻有最小的一個因為體弱多病,留在小城裏當印刷工人,現也已成了家,獨自生活。因此爺爺去世時,老家隻有她一個人。
外麵的兒子和女兒都很孝順,經常寫信問候她,並邀她同住。隻有那做印刷工人的小兒子則希望帶著家人一起搬到她屋子裏去。可是老奶奶拒絕了他們的建議,隻希望每個孩子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稍稍寄些錢來。這家印刷廠早已被淘汰,幾乎沒有什麼生意,甚至負了債。
孩子們不放心,仍想接她同住,但她硬是不同意,他們隻好屈服,每月寄給她一小筆款子。大家以為,老太太是舍不得離開那在小城裏當印刷工人的小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