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空氣中蠕動著幹燥的氣息。
太陽炙烤著凹凸不平的柏油路,耀眼的白光折射起來,籠罩著空氣裏細密的浮塵,刺得零星過往的行人都無奈的半眯起眼睛。路裏側是一排直直矗立的大楊樹,挑在樹尖的葉子嘩啦啦悶響,攪動著知了聒噪的嘶鳴。路外側是小吃部、雜貨店等一大排小門麵,生意有些冷清,木門有的敞開著,門口偶爾坐著一個大叔或者大嬸,或挽著短袖,或捋著褲腿,腦門上無一不滲著細密的汗漬。
顏心遠把黑色豐田轎車停在一個洗車店裏,交代了幾句便出了門,笑嘻嘻的迎著四周妒忌的目光離開。他一一解開方格子襯衫上的紐扣,隻留下中間一顆,露出麥芽色的結實胸膛。他把右手插入仔褲的屁兜裏,頂著一頭亞麻色的發絲跳下馬路,溜溜達達走向田埂上,越去越遠。
斜靠在一棵垂柳旁邊,顏心遠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站住,慢悠悠的點燃一顆香煙,然後視線落在遠處的某個地方,緩緩的勾起了嘴角。顏心遠的長相還算不錯,至少叼著香煙勾著戲謔的柔和唇線,讓他看上去有著別樣的誘惑。他的瞳仁並不是純黑色,似乎帶點淺褐色,在一頭枯黃色發絲的映襯下,更透出了一種混血般的特質。如果有女子從這裏經過,一定不會覺得他穿的惡俗,十之八九能被他吸引,甚至暗暗歎息一聲好性感,是的,是性感。
顏心遠的視線落在梯田下一口深井邊,一簇樹蔭裏,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正一件一件脫著身上的衣服。少年的膚色很白皙,身形偏瘦,遠遠看去隻有翹翹的屁股一上一下的扭動,然後赤條條的一個猛子紮入水中。所以他才忍不住笑起來,淡淡的煙圈在唇邊散開,模糊了他的神色……
香煙一點點燃盡了,那邊依然沒有任何動靜,甚至水麵上連一絲波瀾都沒有。若在平時,顏心遠一定是轉身離開,該回哪裏回哪裏,該做什麼做什麼。可是這一次,他卻下意識的把煙頭用腳碾進泥土裏,朝著深井晃悠過去。
水麵上一派祥和,清晰的倒映著顏心遠修長的身影,就像根本沒有人打擾過。他盯著腳邊的衣物遲疑了幾秒鍾,終於盯住水麵叫了一聲:“喂,還活著沒?”
當然,並沒有任何回應。
顏心遠兩腳一蹭甩掉鋥亮的皮鞋,撲通一聲躍入水中。水花濺起老高,剔透的花心湮沒了他柔韌的身體,刹那沒入井底,像一條嬉鬧的大魚。
……
少年軟軟的躺在青石板上,像被抽去了筋骨,在顏心遠的幫助下吐了兩口水,長長的睫毛才終於微弱的顫抖了幾下。不知道是被水浸泡的原因,還是本身就是這樣,少年的麵色突兀的蒼白。緊緊閉著的薄唇沒有一絲血色,小巧精致的臉讓人隻靜靜看著就莫名的心疼。
這個孩子缺營養吧,一定是的,不然能這麼蒼白,這麼清瘦?顏心遠把身上水淋淋的衣服一件一件剝下來擰幹,晾在旁邊半人高的石牆上。他盯著自己的內褲看了會兒,又瞥了一眼昏迷的少年,終於脫下來擰了擰水再重新穿上,然後才蹲下身拍了拍少年的臉:“哎,活了沒?”
少年皺皺鼻子緩過來,墨色眸子迷迷蒙蒙的眨巴兩下,哼唧一聲算是回應。顏心遠往外蹭蹭坐在井邊,兩條修長的腿耷拉在井沿上,一下一下晃動。即便是坐著,他的腹部也沒有一絲贅肉,漂亮的六塊腹肌一看就是狠下過功夫的。見少年醒過來,他往前湊湊柔柔的問:“你是學生吧?逃課老師打屁股。”
“學生?”少年似乎有些脫力,聲音又啞又澀,掙紮了兩次才坐起來,先是懵懵懂懂盯著周圍看了一圈,然後睜大眼睛盯住了自己的身體,良久,猛地扭頭看向顏心遠,聲音中竟夾雜著驚恐的顫栗,“你是誰?”
顏心遠納悶的看了少年一眼,見他似乎非常震驚的樣子,順手揉了揉他水潤的發絲,眯眯笑:“你不認識我,你是念一中的吧?普通話真標準。我弟弟也在一中念書,他叫顏心琪,我叫顏心遠,你叫我哥就行。對了,你叫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