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不答應是他的事,是我結婚,又不是他結婚!”我不屑地說。
“可你畢竟是他兒子!要是婚禮上沒有父親的影子,別人會怎麼想!”
“他不是不認我這個兒子了嗎?”
“唉,你父親這個人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我回去跟他說說,他會同意嗎?”我心軟了。
“我先勸勸他吧。”母親把電話掛了。一天後,母親匆匆地來找我,無奈地說:“我都跟他說了很多遍了,但他就是不聽。”
“要不,我回去一趟吧。”最後我這樣決定。
我買了一些父親喜愛的水果,匆匆趕回家。父親就站在地坪上,默默吸著他的煙,見我回來,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爸!”我試著靠近他,小心地說。
父親不說話。
“爸,你好歹說句話吧,同意還是不同意?”我說。
父親仍不說話。
我絕望了,我想父親是鐵了心不認我這個兒子了。是的,我以前說錯了話,可是父親,那都是我年少無知的幼稚之詞,難道你就不能原諒我嗎?
轉眼,婚期一天天臨近,父親仍沒有點頭的意思。母親便試著勸我將婚期延後,等父親同意了再說。可這樣的事怎能擺到台麵上呢,那會令女方怎樣笑話我們。母親來寢室裏,坐一次便會歎氣一次,有時看著我和女友的婚紗照,便會莫名地憂鬱。
之後幾天裏,我給父親寫了一封信,托我母親帶回去。在信裏,我很真摯地跟父親說了很多聲對不起,又把我的想法寫了出來。不知父親看到會怎樣,至少不會不高興吧。我已經盡力了,我從心裏安慰自己。
婚禮前三天,下了一場很大的冰雹,連我的房頂都被砸破了個洞。我忙打開燈,心裏都急了,要是這場冰雹這麼沒完沒了,那我的婚禮該如何進行。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我很早打開了門,滿世界都是冰塊,很多殘枝落葉就在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我驚奇地發現從我的門口開始已掃出了一條一米寬的幹淨路麵,一直延伸到學校的大門外麵。
一定是隔壁的張老師幹的,他平常總是喜歡做這樣的好事。我正準備去感謝他,卻不想他一臉驚詫地走了過來。
“今天一大清早,就看見一個男子拿著掃把在這裏掃,也不知幹什麼的,問他名字又不肯說,想給他幫忙又不答應,真是個怪人。”
我連忙跑到大門外,卻不見有什麼人。我卻看見,有一條幹淨的路麵,直通向我的家,通向那個令我魂牽夢繞的地方。
從學校到我家,隻有一公裏遠。
沿著這條清楚的路麵,我跑到了家門口。母親見我回來,大吃了一驚,“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不好好張羅婚事,我把家裏的事忙完,就去幫你。”
“我想回來請父親為我主持大局。”我笑著說。
父親就站在地坪裏,一邊默默地吸著煙,一邊輕輕掃著地上的冰塊。聽我這麼說,他回頭望了我一眼。
我第一次發現父親的倔強原來是這麼的溫柔。
光陰裏隱藏著多少愛的溫柔
她是半年前來到這個小城的,城雖小,人卻多,大街小巷,熙熙攘攘。
每一天,她就這麼一條街一條街地走,一條街一條街地貼。落寞的餘暉,經常把她的身影灑在搖曳的人群裏,那一刻,她仿佛聽見自己內心的懺悔,那樣鮮明,那麼疼痛。努力地尋找之後,終於明白,自己始終無法麵對的是那段荒涼的歲月。
她正要往前走,忽然有人拍她的肩膀,“路老師,在忙啥呢?”回頭,是同事李小德,她尷尬地笑笑。李小德又說:
“路老師,什麼時候去八字村看看?”她這才記起和李小德去看小美的約定。
小美是她的學生,一個成績優異的女生。因為父親得病,小美休學一個月了,她老早就想去看看了,看看這座貧瘠的大山會把好人折騰成什麼模樣。
她是周末和李小德去的八字村。橫在眼前的一幢茅草房就是小美的家。裏麵雜亂的東西堆滿了房間,靠北麵的一張小床、一條凳子和一台廢舊的錄音機就算是小美家的全部家當了。
等她走進這個簡陋的房間時,李小德對躺在床上的老人說:“這是你女兒的班主任路老師,她代表學校來看您了。”一個麵黃肌瘦的老人掙紮著爬起來,說:“老師,請坐。”她忙不迭地把早已準備好的八百塊錢拿出來,放在老人的手裏,“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其實,那是她半年來所有的積蓄。她隻是個代課老師,薪水並不高,每月除了正常開銷外便所剩無幾。
她正在感歎生活的艱辛時,小美清脆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放下背簍,小美跑了進來,朝老師敬了兩個禮,又從身上掏出一遝錢,一塊一毛地數著,她側過頭去,鼻子裏充塞著辛酸。
臨別的時候,她拿出一張相片給小美,“你見過這個小男孩嗎?”小美愣了將近五分鍾,然後堅決地說:“沒有!”從心頭湧起一股失望,她有些落寞地走開。
這已經是她送出的第一萬張相片了。
十年來,她走遍了大江南北,但依然毫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