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萬幸的是,秦寒不僅沒有生氣,反而萬分小心地將檵木放到了地上。再三確認她不會摔倒後,才伸手將堆在腳跟的褲子慢悠悠地提了上來,期間那雙色眯眯的眼睛還不忘一直在檵木身上流連。
檵木看著覺得有趣,就在原地轉起了圈圈,邊轉還邊“哈哈”大笑。招搖的裙擺和寬大的袖口旋轉成一朵嫣紅的牡丹花,如墨的青絲一根一根飛起卻又一根一根落下,錯落重疊,往複循環。手裏的酒壇裏還有不少酒,被她這麼一轉全灑了出來。橙黃的桂花釀落在青玉色的大理石上,撞出了陣陣花香。底下的看客以為這是新來的美人給他們跳得舞,不禁都抹著口水看癡了。恍惚間,有誰的杯子墜地了,又有誰一個不留神打翻了麵前的青瓷盤子,原來極震驚的時候,就算是有百千人的屋子也是可以鴉雀無聲,靜到連彼此吸溜口水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拎好褲子的秦寒再也忍不住,一把將還在不安分地搖來晃去的檵木摟進了懷裏。檵木也不掙紮,咬著手指,臉頰酡紅,順從地依在他的胸口,聽著他“咚咚”如鼓點的心跳聲,吃吃地笑了起來。
本來就已經被迷得七葷八素的秦寒再聽檵木這麼一笑,暈得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搭在檵木腰上的手一直抖個不停,深呼吸了半天,才終於鎮定了一點。舉起另一隻空著的手伸進了自己的懷裏,掏出厚厚一疊銀票往檵木手裏一塞。
“美人,你看這些可夠買你第一晚?”話語裏還夾雜著難耐的粗喘。
檵木淺笑著接過那些錢,一張一張看了起來,那雙桃花眼點漆般黑亮,薄唇微抿。直到數完那那一疊錢,她都不曾開口說個“夠”字,也不曾說“不夠”,急得秦寒直想跺腳。早知道會遇到此等貨色,他肯定會叫上七八個小廝,抬上四五箱黃金來的,也不至於弄到現在這麼狼狽。
兀地,檵木爆發出一串驚天的笑聲。在所有人詫異的眼神裏,一揚手將那足有寸把厚的銀票就這麼飄飄然地撒了出去,落得整個前廳都是。
她就站在那漫天的銀票雨中,對著秦寒笑呀笑的,笑得他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公子,奴家不要錢。”
秦寒被檵木冷不丁的一句話嚇了半死,哆哆嗦嗦、磕磕巴巴地問:“那,那你要什麼?”
檵木一眼媚笑,湊到他耳邊,很大聲地說:”要命。
“哈哈哈哈哈。。。。。。”,說完,又是一陣清清冷冷的笑聲,整個大廳都沸騰了起來。
那些尚還清醒的公子哥紛紛搖起手中的檀木扇,眼冒綠光地感歎道:“這才叫情趣啊!可惜辰月白長了那麼一張天仙似的臉,人卻木得要死,聽說在床上連大氣都不喘一下的,這叫人怎麼提得起興致啊!”
“就是,就是,架子還那麼大。”
議論聲夾雜在鬧哄哄的叫喚聲中,不仔細聽根本就發現不了。更傳不到樓上,倚在欄杆邊,穿月牙白的女孩的耳朵裏。
秦寒離檵木最近,也看得最清,她笑不達眼底的寒意,臉上的神情不自覺地就凝固了。
“美,美人,莫開這種玩笑。。。。”
“嗬。。。”檵木輕蔑地瞟了他一眼,抬手又灌進一大口酒。本想就此走開,不料一轉身就又撞進了一個懷抱。
空靈的眼睛,高揚的馬尾,目空一切地負手站著。左生右死抬起手,將檵木摟進懷裏,揚聲說道:“姑娘要的命,怕是那位公子給不了。”
檵木咬了咬牙,冷笑著橫了他一眼,“那公子你能嗎?”
“肯定不能,哈哈哈。。。。。”嫖客們又是一陣嘲諷的笑,秦寒的臉色這才稍稍轉好了點。
不料笑聲剛停,所有人就聽到那個不知打哪冒出來的俊俏男人一臉嚴肅地說:“在下願意試試。”
死一般的寂靜後。。。。。
“切!!這有什麼好試的,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裝模作樣的有意思嗎?”最先的震驚過後,人群中又飄出了幾道刻薄的聲音。
檵木深吸了幾口氣,點點頭說:“好啊,試試就試試。”
說完不顧一旁小廝的阻攔,揪起左生右死的衣領就將他往二樓拖去。
檵木這一走,下麵可就炸開鍋了。銀媽媽心驚肉跳地看著那些作勢要砸酒杯的大爺們,隻能趕緊叫來影珠,讓她叫多叫幾個姑娘下來接客,最好將辰月也一並叫來。
“這個紅衣也真是太不懂事了,仗著自己貌美,也不能這麼胡作非為啊!”影珠想到銀媽媽今兒個為了紅衣的事連早飯都沒吃,還空腹喝了那麼多酒,就不禁抱怨了起來。
影珠在銀媽媽還是鳳館頭牌的時候,就跟在了她身邊,對她的情義自是比一般主仆要深厚些。這一點銀媽媽也明白,所以才在她當了鳳館的老鴇後,將樣貌並不出眾的她留了下來。如今看來,那時的決定到是對了。
人老了,身體精神都大不如從前了,經常有個小病小痛什麼的。錢雖然好,可以買來富貴榮華,卻買不來那絲絲縷縷的暖意。病痛的時候,有個關心自己的陪在身邊,那滋味絕對勝過擁著滿床金銀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