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的靜默之後,盛夏再一次打破沉寂:“你經常來這裏?”
他背轉過身,倚靠在橋欄杆上,吐出一口氣:“從前來得很多,現在……已經很久沒來過了。”
他的言語之中有一股淡淡的惆悵,盡管他已經掩飾得很極力,卻還是被她聽了出來。想了想,盛夏學他一樣背轉身,倚在他身旁,道:“很多習慣其實慢慢都會改變的,有時候不是自己情願,但生活推著我們走。告訴你一個秘密,可別笑我。”她莞爾一笑,眉眼彎彎,如同初升的新月,“以前上初中的時候,有一個男生暗戀我,我的課桌裏麵每天都被塞得滿滿的。”
微風清涼,星光柔和,流水潺潺,她的低語在這般溫柔的夜裏也仿佛綻露出水仙花開的清香。風揚起了盛夏的長發,她繼續說:
“我有時候會想,究竟是誰天天給我買這麼多零食和飲料呢?可是偷偷觀察了好久,班上沒一個同學像這樣一個人。後來我索性不再去想,卻養成了早上一來學校就先看課桌肚的習慣。”
盛夏說著,兀自笑了。
顧映寧在一旁靜靜地聽著,眸光微隱,嗓音低沉:“再後來呢?”
“再後來,上了高中之後這個男生就消失了。”她說,“一直到最後我都不曉得究竟是誰,也因此失望了好一陣子,先看課桌肚的習慣也漸漸地改掉了。不過”,她的神情看起來格外的寧靜和安詳,仿佛漁火盡眠後的靜謐,“很多事情隻要永遠能記在心裏,其實就夠了,顧總你說呢?”
他沒有直接回答她,隻是定定地望著她,眼中的神情變幻莫測。良久,顧映寧終於開口道:“從現在開始,不要再稱呼我顧總,叫我映寧。”
盛夏意外,有些許惴惴:“顧總,這樣大概不太好吧。”
他不理會,聲音裏透著不容置喙:“叫我映寧。”
顧映寧直起了身子,同盛夏比肩而立,距離隻在咫尺之間,甚至連溫熱的呼吸都噴灑在了她的額發上,引得盛夏不禁微微戰栗起來。
他的眼如一潭深淵,身陷其中她不由自主地張口:“映寧……”
下一秒,盛夏再說不出話來—不知何時,他的手掌竟已經箍在了她的腰上,力道之大令她根本無法掙開。盛夏驚詫就在這時,顧映寧俯身吻住了她,然後將她所有的驚駭一並吞沒。
盛夏瞪大了雙眼,她知道自己應該推開他,然後再甩他一巴掌,但推拒的手放到他身上時卻突然間使不出力來。才短短的一會兒工夫,盛夏就被吻得有些發暈。等他終於結束這一吻時,盛夏才發現自己靠在他懷中,形狀曖昧。
她眩暈震懾地看著他,渾身輕顫,一時間有些恍惚,仿佛還沒有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他眼裏寫滿了欲望,原本清冷如鷹隼的眸子裏終於染上了一絲深晦。
盛夏一震,慌忙縮了手,顧映寧卻並未在意。手指纏住她頰邊的一綹烏發,愛不釋手般繞在指間,他以輕柔卻不容拒絕的力道再一次將她的容顏拉到眼前。
不同於剛才的熾烈,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她的眼睫,她一再錯愕得說不出話來。而他望著她的眼神,深邃得像兩潭靜夜中的湖水。
未待她啟唇,他已經先行一步:“走吧,送你回去。”
從那一刻開始,盛夏終於必須要麵對自己心裏的變化。從前和許亦暉在一起,未出校園的愛情其實都還帶著淡淡的書卷氣,她和許亦暉從沒有過驚心動魄,一切都如同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一般。
若是沒有那場車禍,也許會繼續那樣平淡下去。然而顧映寧給她的感覺卻截然不同。和顧映寧在一起,明明才不曾有多久,盛夏卻好似能聽到血液裏流動起一種名叫危險的氣息。他的沉默寡言,他的孑然獨身,他的鷹隼眼神,甚至是他的居高臨下,都莫名地讓她心跳失拍。
而剛才的那一吻,讓一切,徹底的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