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枝花(1 / 1)

光頭覺得李蘭今晚怪怪的,便試探性地問道:“你跟曉義哥哥又吵架了嗎?”

光頭本來想說他們倆是不是又在鬧離婚,她是不是想找他對曉義作怪什麼的。他們夫婦倆有兩年多沒有同居,已經是村裏人公開的秘密,因為她婆婆說出來的。曉義自從跟李蘭鬧離婚後就帶著兒子搬到縣城去住了,李蘭獨自一個人住在鄉下,平時住在學校裏,有時候放假她也不回這個家,回自己的娘家。

李蘭沉默了一會兒,說:“我跟他沒什麼好吵的了。”

“不吵就好。”

“我走了。謝謝你。”

李蘭走了幾步仿佛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一樣,回頭對坐在那裏發愣的光頭說:“光頭,你想不想到鎮政府做臨時工。我跟李鎮長是朋友,她本來想安排我表弟去做的,但是他不肯幹。”

光頭抽一口煙,說:“別人不幹的工作,我也不幹。”

李蘭笑著說:“他是懶蟲,你怎麼可以跟他學呢。隻要你做的好,可以轉正的,縣裏好多大領導也是從臨時工做起的。”

光頭被李蘭這麼一說,就覺得反正呆在家裏也無聊,不妨去試一下,萬一不行就不做。光頭第二天把李蘭跟他說的意思跟顏冬敬說了,顏冬敬沒想到有這種好事,他堅定不移地叫光頭去鎮政府做臨時工。李蘭得到光頭的答複就打電話給李鎮長講了光頭的事情,李鎮長叫李蘭通知光頭周一去麵試。

光頭周一一大早騎著摩托車來到鎮政府大院,等了一個多小時,黨政辦的領導和工作人員才陸續上班來。光頭沒有在他們上班就進去打擾他們,光頭在鎮政府大院一棵樹下坐了一會兒,過了半個來小時,光頭估計他們都準備好了,便擠出開心的笑容走進黨政辦公室。

黨政辦公室每一張桌子都是空的,因為那些桌子的主人一來上班就擺開麻將桌,坐在那裏開張了,沒上桌的圍在那裏看熱鬧,整個黨政辦公室跟麻將室無二致,隻有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獨自坐在辦公桌裏嗑瓜子。

那女人打扮得有一些知性味,戴著眼鏡,頭發油光發亮地盤著,兩隻高聳的水瓜頂在桌邊,如果她坐在辦公桌裏一本正經辦公,那神態像女領導,但是她嗑瓜子的陋相暴露她的真實身份,一看就是一個在鎮政府混吃等死的辦事員。

那女人是整個黨政辦第一個看到光頭走進來的,她一臉事務性地問光頭:“你找哪個?”

光頭恭敬地說:“同誌,您好,我是李鎮長通知我來報到的。”

女人眼皮耷拉著,擺一下手,指著坐在上首的那個三十來歲的男子,說:“你找張主任。張主任,他是來報到的。”

張主任嘴裏叼著香煙,正眯著眼皺著眉打麻將,沒好氣地看一眼光頭,說:“幹什麼的?”

光頭就恭敬地轉向張主任說:“我是李鎮長通知我今天來報到的。”

張主任說:“你等一下,我打完這一圈再跟你說。”說完把光頭晾在那裏不理,他聚精會神地打麻將去了。

“喂,馬幹事你搞什麼名堂,打六條,你找死啊。”

“張主任,我曉得你等什麼牌,你莫想了,我不會打的。”

“好嘛,我看你等一下怎麼死。”

“我等一下先殺你一個片甲不留,看你怎麼死,哈哈……”

光頭幹站在那裏看他們邊打邊說笑,別扭不已,因為光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那個女人嗑著瓜子似乎也在用一種嘲笑的眼光看光頭。光頭這時深深感受到什麼叫弱勢,這就是弱勢,弱勢就是肉食,肉食就是被欺負的對象。

這時有人笑嘻嘻地進來笑道:“你們還打啊,一枝花來了。”

張主任“砰”的一聲把一隻三條打在桌上,嘴裏叼著香煙,說:“她來了怕個**。”

“哄!”

大家哄然一笑。

他們的笑聲剛落,就見有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少婦走進來。光頭一眼就認出這個少婦,止不住大吃一驚,怎麼會是她?!頓時記憶一下就墜落到那個月夜裏……那晚光頭在朦朧的月色裏,沿著小路走上河堤。河堤在月色中分外妖嬈,柳樹那無數的細柔枝條迎著夏夜的河風搖曳輕舞,星空萬裏,殘月吐輝,河水安瀾流淌,千百年來一如既往的月色美景,光頭在這樣的美景中獨自往河堤上的茅坑走去,推開茅坑門進去……“哪個!”突然一聲女人的驚呼而起,一道手電燈筒的強光照到光頭的臉上。光頭嚇了一跳,睜大眼睛一看,一個陌生的少婦在蹲坑。“對不起!”那一刻光頭確實慌神了,急忙壓低聲音說:“我不是故意的……”“你快走!”少婦驚恐萬狀地壓著聲音說,不用說她也怕被四鄰聽見。這鄉間裏四寂空曠,大一點聲音就會傳得很遠,前麵就是一群錯落有致的農舍。隻要彼此大一點嗓門,整個隊裏的人都會聽見。這農村人都愛嚼舌頭,這種事情就算當事人沒有事,他們知道了也會說出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