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清風,將花字號貨行的門簾吹開。一個胖胖的男子坐在一張八仙桌前打著算盤,隨著算著之間“啪啪”的聲響,他那張滿是油膩的臉上漸漸露出了奸商的笑容。
打著算盤的是這花字號貨行的掌櫃,頭上帶著一頂紗絲織成的帽子,帽子的正中鑲嵌著一塊巨大的綠寶石,傳著一襲金絲紡成的長袍,衣著光鮮,人也十分精神,雙目裏流露出一副為財是命的樣子,正盯著桌子上的算盤,笑個不停。
幾個閑婦正在話字號貨行的門廳前說著閑話,一個中年婦人自從剛才就一直到說道著,突然掉頭笑道:“胡老板,這如意算盤打的如何?今年又有什麼收獲。”
那胡姓掌櫃看起來特別高興,連忙搖手說道:“不過得了一點小利,不足掛齒,不足掛齒。”可是他那笑得連合都合不上的嘴巴,早已經把他出賣。
那個中年婦人笑著說道:“你又欺我孫婆子沒見識,如果你沒掙多少錢,怎麼會笑得這麼開心呢?”說完抬腿最進花字號貨行裏麵,就要看那本賬簿,卻被那胡掌櫃撥開,笑了笑說道:“不是我欺你,這賬簿怎麼是能隨便給你們看的呢?”
那孫婆子則是一臉無所謂的表情,說道:“就這本賬簿,你給我看,我還不一定會看呢?你張狂個啥?”
那胡掌櫃道:“就是啊,想我這種小店麵,又怎麼能讓您這個‘大人物’看得上眼呢?您好是出去吧。”說完就將那孫婆子向外擁。
那孫婆子拍開胡掌櫃伸來的肥手,說道:“拿開你這雙豬手,想占老娘的便宜啊,沒那麼容易。”說完徑自走了出去。那胡掌櫃也隻能無奈地看著她,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
孫婆子走到門口,又重新加入了閑婦們的行列。不過嘴裏卻說道:“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有倆臭錢嗎?想當年老娘在長安喜香園做花魁的時候,什麼有錢人沒見過啊!”她話說得理直氣壯,仿佛對於她來說,在青樓的那段曆史是她人生的一段傳奇一樣。
其餘幾個閑婦也都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個婦人說道:“噓!你還是小點聲吧,這胡掌櫃你可是惹不起的。想咱著西塞邊陲之地,根本沒有多少貨行,在方圓三十裏之內,也僅僅就他一家,別無他家。他的錢,聽說能砸死不少人呢!”
“是啊,你別看他這店麵小,可上要啥有啥,有很多東西就算是大城裏的商號都不一定有啊!”另一個婦人說道,“我聽我們家那口子說,他這裏的東西比那都護府上還要多呢?”
“你家那口子怎麼知道的?他進過都護府不成?”又有一個婦人插嘴道。
“可不是啊,我家那口子在都護府上做護院呢。聽他說,他天天能見到大官呢。”那個婦人驕傲地說道。
“是嗎,你可太有福氣了。”剩下的婦人們連忙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就在婦人門還在侃侃而談的時候,一股撲鼻的臭味,迎麵而來。那味道在三伏天裏,更讓人難以接受。這味道,恐怕也隻有那欄圈裏的氣味可以和它相比了。那幾個婦人聞見氣味之後,抬頭看去,就見幾個叫花子模樣的人正在朝花字號貨行而裏,那臭味正是從他們身上發出來的。
“吆!吆!你看這世道,叫花子這麼多,還這麼臭,叫人怎麼活啊!”那個孫婆子皺起眉頭,看著走過來的叫花子們說道。
“是啊,你看看,這些孩子也夠可憐的。”一個婦人看到那些叫花子說道。
“可憐?你可憐他們,你給他們點銀子,給他們糧食啊。我說吳嬸,你就別在這裏裝菩薩了。”那孫婆子看著剛才那個婦人,說道。
“就是,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年頭就算在大街上看到一個人活活餓死也沒有什麼啊,何況隻是幾個叫花子。”一個婦人開始賣弄自己的見識。
那些叫花子一路走來,周圍的人都避開,也有三三兩兩的行人在後麵指指點點,議論是非,感歎世道,卻沒有一人願意給點吃的,或給些銅板。
那叫花子剛到花字號貨行門口,原本在裏的閑婦們,就站起身子,走到不遠處,做出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樣子。要知道,這花字號貨行雖然買賣做得不小,可掌櫃子也扣門的可以,這些叫花子要想從鐵公雞上拔毛卻是沒什麼希望。
那位首的一個個子比較高的叫花子,從懷裏拿出一個破破爛爛的竹板,展了展那粘在上麵的破布,用手一甩,唱了起來:“打竹板,數來寶,先向掌櫃的來問好。”他如此一說,那原本在店裏的胡掌櫃也走到門口,但聞到那撲鼻的臭味,還是向後倒了幾步。
“我唱的詞句感動人,較你聽的能入神。我張嘴一唱天氣變,由涼變熱流大汗。死人一唱叫他活,起死回生賽華佗。病人一唱沒了病,紮針吃藥全不用。”那個叫花子繼續唱道,“一排排,一行行,春風滿麵笑臉揚。前仰後合哈哈笑,掌櫃的能否給錢吊。給錢吊,你心真好,來年一定會更好,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