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裏很靜,小小的心都激動著。
“我家出的事,大家都很關心,簡單和同學們說一下。
我母親隻有我們姐弟倆,我弟弟健康、活潑,有一個幸福的家,他們坐客車來這裏時,路上油箱爆炸,一家三口都沒幸免……我和愛人一直兩地生活,剛接這個班時,調轉就已辦好,我想把你們帶到畢業再走。現在不行了,女兒小,母親又病重。所以,我來看同學們,也是同大家告別的。”
教室裏極靜,然後有輕輕的抽泣聲。
我隻覺得有類似骨頭的東西堵在喉嚨,哭不出來,叫不出來。我那該死的詛咒!我那該死的詛咒怎麼應驗了呢?我早已收回了,因為我知道李老師帶給了這個集體什麼東西。李老師原來這麼難,卻還起早貪黑和我們生活在一起。我多壞多該死,我撒過謊,我詛咒過,我……我覺得自己就要被堵得爆炸。
我抬起頭難過地看李老師,發現李老師流淚了。
“我也舍不得離開你們。你們每個人都很有特點,很可愛,我喜歡和你們在一起。特別是這次運動會,我看到了你們心靈中那麼美好的一麵。我希望同學們今後繼續進步,擁護新班主任的工作,將來成為社會的有用人才,實現你們各自的理想。”
門輕輕關上了,誰也沒有動。女生哭起來,男生低頭流淚;我哭不出來,我多麼想哭,我比別人更有理由。我還想追出去,向李老師說我的嫉妒、我的謊話、我的詛咒,但我沒有哭出來,也沒有追出去,第一次感覺到心撕裂了一樣疼痛。
此後,班級請李老師來合影,我沒問李老師的新單位,也沒走上去說一句話,隻在照相時和語文課代表扯著那個風格獎的錦旗。
照過相,我就溜了,溜到林裏坐了好久,偷偷地看著李老師向同學們揮手,然後消失。
以後的日子,常常翻看那張合影,看那位嬌小含笑的老師,傾訴我的每一件心事、每一點兒成績。
我十五歲那年,懂得了世界上最不幸的人——撒謊、嫉妒、自私,連哭的權利都沒有。
人都喜歡講自己的成功或輝煌時刻,可說實在的,這些並沒有帶給我們什麼;讓我們思考並受益無窮的正是一些壓在心的底層、甚至羞於啟齒的失敗和秘密。
心香一瓣
十五歲,是一個花一樣的年齡。
這時的花,是任性的,莽撞的,也是煩惱的。這時的花還是多變的,一會兒愛,一會兒恨,一會兒努力拚搏,一會兒自暴自棄,像夏日的天氣,陰晴不定。
你也曾經這樣過吧,在那美好而令人難以忘懷的十五歲。
你勝利了,陽光下綻放燦爛的笑容;你後悔了,垂頭喪氣,甚至淚流不止,像清晨的花瓣上的露珠,滑落青春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