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難得有空閑,徐俊芝一大早起來,就想到村裏那些花木種植戶去看看。春季馬上到了,春季花木銷售如何,決定一年的收入好壞。

徐俊芝首先來到李家灣社。李家灣社過去是發展花卉種植業最好的社。共有百十戶人家。分布在風景區盤山公路旁。近幾年來,這條公路旁的村民,靠旅遊和副業成了遠近聞名的“小康村”,村民們大多修起了一樓一底或兩樓一底的樓房,樓上住人,樓下做鋪麵,小本經營。他們主要從事有兩大營生:養殖和種植。靠著養雞和養豬,足可以繳納稅費以及維持生活的需要;種植花木出售,一年可收入上萬元。

但是,今天,徐俊芝一進李家灣社地界,她驚愕得認不出來了。李家灣社環繞著桃花山,是桃花島風景區的組成部分。恰怡旅遊公司開發桃花島後,便把李家灣社作為第一期開發的地盤。按榮菊花的開發計劃,這兒將建一個大型停車場,一個會議中心。三個月不到,榮菊花的開發勢如破竹,進展神速。徐俊芝走在田間地角,到處是推土機在轟叫。過去聳立在田塊中的石頭,已被炸掉,那些零星地塊,已被連接起來。這兒曾經是堪稱小康、家家都有漂亮小樓的村莊,但他們的房屋早已被拆除。徐俊芝穿行在房屋廢墟之間,觸目所及,是一個個用木板、茅草搭起的臨時窩棚,一張張愁苦彷徨的農民的臉從她眼前閃過。

細雨中,寒風迎麵撲來。一個破舊、低矮的茅草窩棚裏,住著李玉平一家。前次徐俊芝動員李玉平父子繼續種植花卉後,也為他家修建房屋爭取到了宅基地用地指標,李玉平父子正準備修建房屋時,這兒的地塊又被榮菊花的公司強行租用去修建娛樂中心了,不僅他們建造一個可能遮風擋雨的窩窩的想法落了空,連過去那幾間風雨飄搖的破房子也被強行拆除了,他們隻能住在臨時搭建的窩棚裏。窩棚裏陰暗、潮濕,隱約看見裏麵用木板和磚頭壘成的床,以及煮飯的黑黑灶頭,屋裏煙熏火燎;窩棚裏還養著雞,稀泥一樣的地上散布著雞毛、雞糞;糧食用編織袋紮著,大多發了黴……

徐俊芝來到胡大運家。胡大運坐在屋前發呆。胡大運在徐俊芝的勸解下,再次表示要“改邪歸正”,不在娛樂中心做保衛,玩牌賭博,安心陪著妻子侍弄花卉苗木,現在,一拆遷,又把他家推入窘迫境地。所謂“屋子”實際隻是一個窩棚,“牆壁”是用一塊塊舊磚壘起來的,參差不齊的磚頭沒有三合土粘連,透著老大的縫隙;屋頂及門是用舊門板搭起來的,似乎一陣風就能吹跑。

胡大運看見徐俊芝,傷心地說:“這一拆,就拆得我們失地、失業、失家園了,我成了‘下崗’農民了。”徐俊芝抬頭望去,窩棚外的一個角落裏,堆放著二十多個用來養雞的鐵籠,經過風吹雨打,早已腐朽不堪。胡大運說,我是流著眼淚,在妻子吳桂的號啕痛哭中拆完了自家的房子。拆完後不久,他就著原來的磚木,花了近三千元工錢,請人在原地搭起了這個窩棚。胡大運紅著眼睛遞過來幾張舊屋照片,“俊芝呀,你知道,這是我過去的房屋……我要留作紀念,也許我以後再也沒有這樣的房子了。”

徐俊芝不知道怎麼安慰胡大運,默默離開他家,來到況世才家。況世才家也住在臨時窩棚裏。況世才告訴她,恰怡旅遊公司在拆遷過程中,壓低對農民的補償,磚牆、磚木、磚混結構的房屋分別按每平方米四十五元、五十元、五十五元的價格補償,而被占耕地,隻能得到每畝五千元的征地補償安置費以及一千元的青苗補償費,非耕地則隻能得到每畝三千元的補償。

徐俊芝聽了,十分茫然。這些年,她因銷售花木,搞綠化、環保工程,與開發商打交道較多,對國家拆遷補償政策有些了解。她覺得:農民房屋拆遷補償究竟多少才較為合理,我們國家現行的法律不具體,標準很難掌握。法規也不健全:其一,有針對城市居民房屋拆遷的法規,而沒有針對農村房屋拆遷的法規;其二,地方政府在拆遷時往往混淆了農民土地的集體所有性質和房屋的私有性質,賠土地時,就同時由政府或村委會確定農民私人房屋的補償標準,無法保障房屋產權人的合法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