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的那麼一點錢,哪裏是在賠房子啊?”況世才說,“我家房屋才修好,新嶄嶄的,拆了比挖我身上的肉還痛啊。”
“住在這種窩棚裏,不是辦法啊?恰怡旅遊公司沒有建安置房?”徐俊芝問。
況世才說:“恰怡旅遊公司對村民承諾,以後從拆遷後新開發的商品房中劃出部分作為‘還遷安置房’,以門市鋪麵每平方米八百元、住房每平方米四百元的價格賣給拆遷村民(超出原麵積部分按市場價),要我們在限期內預付房款,逾期作棄權處理,將房按市場價向社會出售。但村民們都不同意。一是得到的拆遷補償太少,沒錢買;二是因為恰怡旅遊公司開發修建的房屋是按商品房結構修的,不適合農家使用,沒法存口糧、放農具、曬糧食、養豬、養雞搞副業;三是安置房修在五社那邊去了,遠離了風景區,村民們以後還怎麼做點小生意?”
況世才還說,恰怡旅遊公司要求拆遷農戶限期自拆,逾期不拆者,恰怡旅遊公司派人強行拆除,並以所拆房屋材料衝抵拆房工錢。大多數村民沒有足夠人手在限期內自己動手拆完,隻好忍痛以一棟樓房的材料折換一千多元錢,讓一些建築施工隊來拆房取走材料,以獲得些微的彌補。這些農民的房子被拆除後,恰怡旅遊公司隻發給拆遷戶每人一百八十元“過渡費”(每人每天一元,隻發半年),要拆遷戶自行解決住處。許多村民沒辦法,隻好在廢墟上搭起了窩棚。“寒風霜霧透心涼,哪裏是人住的啊!”
“不是聽說有十來戶已經安置了麼?”
況世才擺擺頭:“公司說,那十多戶無處可去的拆遷戶,因為拆遷中‘表現好’,被安排進一幢棄置多年的爛尾危房,那樓肮髒黑暗,牆體裂縫,屋頂滲水直到底層,地麵是凹凸不平的毛坯,樓梯沒有扶欄,樓外就是鎮的垃圾場!哪有自家房屋好哇!”
“你的正當權益受到損害,你要找公司呀?”
“找他們有屁用!我們社多次推舉代表向鎮領導反映意見。村民們也到縣城上訪,遞交過諸如‘報告’、‘申訴書’之類的書麵材料,要麼如泥牛入海,要麼經過一番公文旅行後落到恰怡旅遊公司的手裏。隨之而來的,不是著手解決問題,而是追查所謂上訪帶頭人。”
鎮裏也來過人,古建華就派人盯住參與過上訪的所謂“重點對象”,組織恰怡樂度假村的保安,把守窩棚村落和危樓的出口,生怕有人出麵喊冤。古建華居然對上頭的人說,村民們拆遷後還發了財,因為補償和安置得很好……農民的素質很低,得了好處還叫屈……正說著,附近幾家村民擁過來,圍擁著徐俊芝,希望她替村民說話。
況世才說:“徐大姐,我們想到,你替村民反映情況,受到他們的報複,就不好再找你了。大家也覺得,你這個代表說話,有啥作用?都怪我們命不好,苦水自己吞下算了。”
徐俊芝臉紅了。是啊,自己競選代表時,話說得多響亮!現在村民有了難處,自己卻無能為力。她想了想說:“況大哥,你弄個材料吧,把村民們住的窩棚也照個相,適當的時候,我會替你們倒倒苦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