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年獲獎作家
ReneSully-Prudhomme(1839一1907)
(節選)
詩是翻騰的內心之歎息。
詩是被心譜成音樂的宇宙。
天生是詩人兼哲學家的人非常不幸;他最甜蜜的幻想變成了痛苦的沉思;他審視所有事物的兩麵,並因此為他所欣賞的東西的死亡而悲泣。那些隻是哲學家的人也很值得同情,因為他們往往費盡心血—那是快樂之源,才成其為哲學家。可詩人是幸福的,假如幻想不是最大的痛苦的話。最後剩下這些令人難解的生靈,其冷漠使人討厭。“上帝”、“死亡”、“廣闊”、“永恒的時間”,這些是他們的常用詞。他們無疑是幸福的,可與畜生無異,這種幸福令人憐憫:我寧願要別人高貴的不幸而不要他們的無憂無慮。
當一個人無緣無故地問你:“你寫詩嗎?”的時候,如果你反問他是否他也寫詩,他會很高興的。
相信一個焚毀其作品的詩人所說的話。
在沉思過程中,我有時會突然忘記所思的主題,我覺得自己剛剛打了一次真正的敗仗,因此而感到十分痛苦。我從中得出結論:思想是一種持續的快感,它是那麼甜蜜,以至於終止時比活動時更明顯。
詩人為詩人而寫,正像地質學家為地質學家而寫一樣;寫詩和科學研究都需要經過訓練;那些沒有在興趣的培養中得到任何訓練的人是不夠格的,其批評是沒有影響的。
拉封丹是個真正的哲學家、其一切目的和努力都致力於教諭人類嗎?我不這樣看。我把他當作一個十分敏感的詩人,熱愛詩歌本身,既無惡意也無善念,他采用了一種適合其思想的體裁,並依照他心中繆斯的啟示隨意發展這種體裁。我覺得他在每首寓言的最後寫了兩行寓意詩,因為不存在沒有寓意的寓言,他沒有不經過深思熟慮而寫作過,我覺得他關心人的行為和怪癖甚於關心人們從中吸取的教訓,為什麼在這寓意中高貴的東西那麼少?為什麼熱衷於日常生活庸俗的可以說是異教徒的箴言?因為我們未曾見過人們像引用大思想家的箴言那樣引用他的格言。我不在蹩腳的精神本質中尋找其答案,因為他既不是懷疑論者,也不是瀆神者,正如他生命的最後幾年所證明的那樣。可我認為,兩個原因可能造成了這種疏忽。也許他沒有覺得自己身上的詩人細胞比道德細胞多,他沒能同時追求兩種榮譽,或者他明白寓言這種體裁為保持簡單樸實的形式而摒棄哲學家們有點學究氣的嚴肅?不管他的寓意如何,沒有人能比他更好地把詩歌所有的弦都集中在豎琴上。你想激動嗎?讀讀《兩隻鴿子》和他有關友情之魅力的別的所有詩句,你會認出《山穀美女》和《費萊芒和博西絲》的作者。你想感受勇敢激烈的雄辯所引起的激情嗎?讀讀《多瑙河農民》⑤。假如你樂意在他身上找到迷人的故事、作者的影子,請隨便翻開他的書。最後,要是什麼都不使你感興趣,哪怕他所有的這些優點,第一百遍地讀他的《橡樹與蘆葦》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