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地,我不再關心其他:“肖家對你好嗎?”肖言還是笑:“還算不薄。沒有肖寶之前,他們視我為己出,有了肖寶之後,也依舊供我衣食住行。”肖言住了口,我卻再一次撕開他的傷口:“他們不怪你丟了肖寶?”肖言又一次顫抖:“那時,媽媽差一點掐死了我。而爸爸說,讓我活著,來償還。”我失聲痛哭,整個人癱倒在肖言的麵前。
黎至元扶走了我。他見我癱倒在地,就下車跑了過來。肖言伸手扼住黎至元的肩:“我並沒有把她交給你,但現在,請你好好照顧她。”我在黎至元的攙扶下,雙腳麻木如同不歸我所有。我離肖言越來越遠,我的心也不歸我所有了。它陪著肖言,去償還。
黎至元帶我連夜回了上海。我蜷縮在他的車上,隻對他說了一句話:“你幫我把肖寶找出來。”黎至元不明白我的話,也沒問我什麼。他隻說:“溫妮,你需要休息。”於是我休息了。
我在黎至元的車上目睹了上海的日出。有那麼一會兒,那抹絢爛讓我忘記了所有的陰霾。我對著黎至元咯咯地笑,像個放暑假的孩子。黎至元把我攬進懷裏:“溫妮,我能幫你做什麼?”我搖了搖頭:“你已經幫我很多很多了。”絢爛那麼短,陰霾卻很長。但我卻不想再哭了。
我的手機唱響,由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來。我說“喂”,對方的聲音陌生卻令人心驚膽戰:“你好,溫妮。”我沒說話,對方卻說了多餘的話:“我是喬喬。”喬喬說:“我想和你談一談。”又有人要和我談一談。人的這上下嘴皮子像是一雙法寶,開開合合地談一談,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我說:“好,談一談。”
喬喬開門見山:“放開肖言吧。”我認為她多此一舉:“你覺得我還能不放開嗎?”喬喬清淡地一笑:“溫妮,你把愛情看做什麼?”我濃重一想,卻道:“我不知道。”喬喬再笑:“不知道也沒關係。如果你認為愛情重要,那麼我告訴你,肖言是愛你的,而且他隻愛你,這樣,你還不滿足嗎?又如果,你認為愛情並不重要,那你就更應該瀟瀟灑灑地放開他。你身邊還有許多比愛情重要的事,比愛情重要的人,不是嗎?”我震撼了。喬喬講得頭頭是道,總結一句就是:放開肖言才是上策。
我仍不醒悟:“那麼,你愛肖言嗎?”喬喬歎氣:“與你對他的情意相比,我的不值一提,不過我還是會嫁給他。肖家與我家需要我們的婚姻,長輩認為我們門當戶對,我接受就是了。我不願與家庭抗爭,與其背著包袱過活,不如安安分分。況且,我也知道,肖言身上已經有了怎樣一個包袱。”我終於醒悟:連喬喬都不忍為難肖言,那口口聲聲說愛著肖言的我,又怎能不放開他?
喬喬又說:“我們兩家的生意往來有過信任危機,你知道的,生意場上人人為了賺錢,軟硬兼施都不在話下。我爸媽是跪下來求我嫁給肖言的,你說,我能如何?想想也覺得荒謬,我和肖言的婚姻隻是為了讓我們兩家的企業能沒有隔閡地合並,好讓他們能把產品擺到美國沃爾瑪的貨架上。”我認輸了。就算我和肖言愛得天荒地老,海枯石爛,我也沒法幫他們往沃爾瑪的貨架上擺一件東西。
我說:“喬喬,謝謝你。”我的話發自肺腑。喬喬這般的娓娓道來,讓我無法去忌恨任何一個人。忌恨是辛苦的,它不知折磨著多少個人。末了,喬喬說:“就讓我們好好過各自的生活吧。如果有一天,我和肖言不再和什麼見鬼的企業產品相提並論,你就從我這裏把他帶走,好不好?”我笑了。喬喬這月光般的女子,讓我灰蒙蒙的心變得皎潔。
丁瀾的臉幾乎要貼上我的臉:“一日不見,你怎麼落魄成這樣子?”我別開臉:“我去了一遭鬼門關,又逃了回來。”
公司中,傑西卡開始找我的麻煩了。她把我堵在牆角,渾圓的胸脯有炫耀之嫌。她瞪大了眼睛:“周末你是不是和黎至元在一起?”我說了謊:“沒,沒有啊。”傑西卡倒直白:“那他為什麼不在家,也不接我電話?”我裝傻充愣:“我,我怎麼會知道?”傑西卡盯著我活分的眼珠子看,看了好一會兒,才挺著胸脯走開了。留下我一人咕噥:溫妮啊溫妮,敢做不敢當的縮頭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