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言真真切切地站在了我麵前,憔悴卻憤恨地看著我。我心想:我們之間必須要有一個來憤恨另一個嗎?喬喬把肖言往我房間外推,一邊推一邊說:“讓我先和溫妮說幾句話。”說完,就把肖言和黎至元雙雙關在了客廳中。
我和喬喬的對話簡單極了。她說你好溫妮,我說你好喬喬。她說聖誕快樂,我說你也聖誕快樂。說到此,我們就都笑了。
我揉了揉鼻子:“你們怎麼會在這兒?”喬喬將桌上的麵巾紙拿給我:“我們原本應該從上海飛雲南的,不過,肖言不願上飛機,所以,我也留下來了。”我仍難掩心酸:多麼名正言順的“留下來”。喬喬又道:“肖言說想來你住的地方看看,他原本說,就在樓下看一眼,但結果,他見你房間亮著燈,就非要上來不可了。”我又心酸。我麵前這個曾三言兩語就勸服了我放開肖言的喬喬,卻仍沒有勸服肖言放開我。而如果,肖言不放開我,我又如何放開他?我紅著鼻頭:“我該怎麼做?”喬喬竟紅了眼眶:“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客廳有了響動,劈裏啪啦的。我和喬喬忙不迭打開房間門,隻見黎至元和肖言扭打在了地上。喬喬去拉肖言,我去拉黎至元,那兩人卻如同兩頭牛,把我和喬喬頻頻推開。直到我一個踉蹌,栽向櫃子,而櫃子上的一個金屬水果盤砸在了我的頭上,他們才被那清脆的聲響嚇得住了手。
其實那水果盤砸在頭上不痛不癢的,但我還是哎喲哎喲地哼叫了兩聲。黎至元第一個過來,查看我是否無恙。我“諄諄”教誨道:“你都這麼大一人了,怎麼還動不動就動手啊?”肖言一把把我拉到一旁:“你有必要這麼快就讓別的男人登堂入室嗎?”我的頭不痛不癢,但卻嗡嗡作響了。肖言在指責我,說我水性楊花。
黎至元走到我身前,手指著肖言的鼻子:“溫妮並沒有任何地方對不起你。”肖言又動了手,他的拳頭揮在黎至元的臉上:“她有沒有對不起我,用不著你來說。”我抱著腦袋對肖言大喊:“走,你走。”肖言瞪著我,滴下淚來。我的肖言變得愛哭了,我的肖言不再淡定了,他也會憤恨,會緊張,會哭。而他已不再是我的肖言了。我的五髒六腑陣陣絞痛。
肖言一句話都沒再說,就走了。喬喬跟在他身後,也走了。剩下六神無主的我,和嘴角有血色的黎至元。我撲去黎至元身邊:“對不起,對不起。”黎至元反而安撫我:“溫妮,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黎至元覺得我是對的,他覺得我做什麼都是對的,沒有對不起肖言,也沒有對不起他。我卻說:“你也走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黎至元不放心:“你一個人可以嗎?”我隻說:“放心吧。”
窗外突然有煙花升空,紅的,綠的,漸漸散開,像快鏡頭下的菊花綻放,綻滿了整片天空。我撲去窗台,讓色彩映滿我的臉頰。多美的聖誕夜。
丁瀾回來時,我已經躺在床上了。她見客廳裏一片狼藉,忙不迭衝進了我的房間,見我無恙,才又悄悄退了出去。第二天,我起床後,隻見客廳已恢複整潔。這世上,總有人或事,讓你窩心。
上海竟飄了雪花,大片大片白色的雪花。人人都喜氣洋洋的,大呼罕見罕見。我的感冒匆匆痊愈,像是一瞬間,就被覆蓋在了皚皚白雪之下。
茉莉終於打來一個電話。我抱怨:“虧你還記得我。”茉莉有些慚愧:“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吧。”茉莉告訴我,則淵為她介紹了一份工作,而她也常常為則淵燒燒三菜一湯,熨熨襯衫。我真心道:“你們就留在美國吧。人人都說美國亂,殊不知,在亂的地方,人才會變得簡單。”茉莉問我:“你還好嗎?”我說:“好。”至少,感冒康複了,人恢複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