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能不能像處理壞賬一樣處理逝去的愛情(1)(3 / 3)

我驚醒。原來,我在孩童時代,就已經出了家。難怪我在紅塵路上策馬揚鞭,到頭來,也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我扼腕:渾渾噩噩過了二十幾載,我才參透了自己的命運。

我把這個夢講給我爸媽聽。我媽嗤之以鼻:“這麼多年的教育你都白受了?怎麼倒變得迷信了?”我爸也嗤了我:“我還夢見過我是住持呢?結果還不是娶了你媽,生了你。”

程玄回了北京。麗莉對我竊竊私語:“溫妮,程玄讓我去北京工作,你說呢?”我從中作梗:“你別走。公司離不開你,老板離不開你,我離不開你。”說完,我還把頭靠在了麗莉的肩膀上。麗莉一抖肩膀,就把我抖開了:“我有那麼重要嗎?”我點點頭,再次作梗:“再說了,你要去了北京,你爸媽怎麼辦?他們肯不肯隨你搬去離老家那麼遠的北京?”接下來,麗莉的話一劍刺入了我的心髒。她說:“你不也是為了個男人而離鄉背井?”

麗莉並不是故意刺我,她隻知道我來上海的初衷,至於接下來我和肖言的種種,她一無所知。我知道,我讓她去,她會去,我不讓她去,她也會去。女人是天底下最會自己拿主意的動物了。

麗莉的話讓我不由想到了肖言。自從回到上海,我一直避免去想到他。我心中有一抹由他而生的疼痛,那疼痛不緣於不舍,不緣於憎恨,而是緣於憐惜。他愈掙紮,我就愈憐惜他。而我愈憐惜他,自己就愈疼痛。

丁瀾開始和那書卷氣的何先生交往了。何先生是個牙醫,而丁瀾有一口無懈可擊的牙齒。丁瀾問他:“我最愛吃糖,為什麼我的牙還是這麼好呢?”丁瀾又問他:“我從來都不好好刷牙,為什麼我的牙還是這麼好呢?”至於何先生,也不作答,就隻會看著她笑。人一遇上愛情,大腦就會萎縮,天天說傻話,做傻事,自娛自樂。

黎至元的爸爸六十六大壽,黎至元替他準備了壽筵。我接到邀請時,傑西卡湊過來說:“你別忘了你的身份,你隻不過是黎至元的普通朋友。”說完,就走了。我對著傑西卡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心想你也隻不過是黎至元的普通妹妹罷了。

我問黎至元:“我帶什麼禮物賀壽比較合適?”黎至元答:“你人到就好。”我不依:“怎麼能空手?豈不是要被人笑我白吃白喝?”我換了方式,又問:“黎叔叔平日有什麼愛好?”黎至元再答:“他愛畫畫,國畫。”於是,我買了一套毛筆當做禮物,粗粗細細,長長短短,齊全極了。

這是我第一次登黎至元的家門。我萬萬沒想到,黎家是這麼一番文人風格。它有最儒雅的奶白色牆壁和最質樸的原木色地板,有書香和墨香混跡,還有,一幅幅或氣勢磅礴或惟妙惟肖的字畫。它與我那魏老板富麗堂皇的魏宅大相徑庭,我不禁瞠目結舌。

傑西卡見了我,像女主人一般過來招呼:“溫妮,歡迎歡迎。”我訕笑:“不用招呼我,你去忙你的吧。”傑西卡不依不饒:“帶了什麼賀禮?”我搪塞:“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哪知,傑西卡一把奪過我手中的袋子,翻看起來。隻一眼,她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扭向黎家二老:“叔叔,您快來看啊,有人送了您上美術課的畫筆呢。您看看,這筆能不能畫出您這等傑作。”傑西卡說“這等”二字時,手向著牆壁上的字畫揮指了一把。

我的臉騰地就紅了。人家堂堂黎老先生有如此才情,而我,竟送了他一套花裏胡哨價值區區二百元的毛筆。我恨不得將黎至元撅成兩段,誰讓這家夥輕描淡寫說他爸爸“愛畫畫”的。

黎老先生拿著毛筆笑容可掬地向我走過來了。我真懷疑,他會不會把這一根根的毛筆插在我頭上,再把我攆到門外。不過,他卻隻說:“你叫溫妮,對不對?”我點點頭,急忙解釋:“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該,我真不知道。”我語無倫次,黎老先生卻笑得開懷:“沒事,沒事。我這等功力,用什麼毛筆都能作出好作品的,對不對?哈哈。”我也隨著他哈哈起來,不再感到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