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果然是這樣。”越加抬起通紅的雙眸,仇恨的怒火沸騰著,“因為他是適合你寄居的人類,所以他被斷定早死,好讓你侵占他的身體!說什麼為他延長壽命,真是好偉大的神族啊!照我看,其實是你為了獨占軀體而消耗光他的生命力!”

說到這裏,越加再也忍不住了,右手一抬,一陣“颼颼”的風聲躍過半空,竟把場中央燒得正旺的篝火瞬間熄滅。數排鋒利的風刃之尖如暴雨般直撲對麵兩人,一波接一波的襲向要害,場間頓時寒意徹骨,殺氣逼人。

“你,你敢對我動手!”帕塞芙隨手劃出幾道防禦結界,高聲尖叫起來,“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

“哼,大不了是一死,我有什麼不敢的!”越加冷笑更甚,那眸中的極度幽寒令赫墨斯為之一凜,讓帕塞芙越發火大。

數不清的風刃破空而至,頃刻間擊破帕塞芙設置的魔法結界,連去勢都未曾阻滯一二。帕塞芙一愣,眨下眼的功夫她的結界就碎成片片,她方知自己小看了麵前這個人類。眼見那些寒光閃閃的風之利刃近在咫尺,帕塞芙心裏竟然有些慌了。

眼看密集的風刃群劈頭落下,一個圓滾滾的身子突然出現,迎向那呼嘯而來的尖銳刀刃。轟然對撞聲之後,塵土大起。待到灰塵漸弱,越加才看清了那擋下他風刃之人的模樣。

那並不是人,而是一頭魔獸。它身高不足半米,圓桶似的身材,憨態可掬的大餅臉,還有一條斑點狗似的尾巴。

“妮妮?”越加的質問脫口而出,“怎麼是你?”

話剛出口,越加就意識到自己弄錯了。在清幽的月光下,他清楚的看到,那頭狩獵者雖然體型外貌和妮妮毫無二致,但毛發黑中帶灰,顯是有些年紀了。

“另一頭狩獵者?”越加心思陡轉,水無涯在冥界時告訴他的話回想在耳邊,他不禁脫口而出,“你是墨靈?”

“小子,你知道我的名字?”這頭年長的狩獵者聲音低沉低啞,顯然是頭成年的雄性魔獸。

越加把目光移到赫墨斯的身上,他突然想通了張渺為何選在新生賽時不告而別,必是那常年待在試煉森林中的狩獵者的關係。怪不得水無涯說它要在今年才會離開試煉森林,想來也是為了那所謂的靈魂女神的緣故。隻不過十多年前有了變故,赫墨斯需要一具人類身體,那墨靈就從試煉森林中帶走了正參加新生模擬賽的張渺。

想到這裏,越加不禁冷笑道:“你現在還有什麼借口?這頭狩獵者是你的新魔寵吧?你從不在人前使用魔寵,是害怕我們發現你的真實身份吧?明明和皮炎使用同樣的魔寵,卻從不敢光明正大召喚出來,當真是用心良苦!”

“越加,夠了!”赫墨斯怒意上湧,喝止道,“你別再胡鬧!若非張渺請求我不要傷害你,我早就將你……”

“將我如何?消除記憶嗎?你剛剛不是承認已經對我做過一次了嗎?”越加冷冷一瞥,嘴角浮上一縷嘲諷的笑,“還是要殺了我?連帶靈魂也毀個幹淨?最仁慈寬厚的神族瑰寶、黑暗神赫墨斯殿下?”

那串頭銜的吐出深深刺痛了赫墨斯的心,他的身周驀然騰起一股凜冽而冰冷的氣息。若不是張渺的請求,他堂堂主神何時需要向一個人類好言好語的解釋個大半天?而越加的稱呼更是毫不留情的撕扯開他心裏最大的那道傷口,他完全被激怒了。

“赫墨斯,你不許插手!”帕塞芙從風刃襲擊的震撼中穩定了心神,一把拉住了想要施法的黑暗神。這位高傲的上位女神曾獨戰冥界怪物,剛才卻險被一個看似柔弱的人類一擊得手,這對她來說真是莫大的侮辱!她氣得粉臉通紅,一字一句的說道:“這個膽大的人類就交給我處治!我要將他徹底打入冥界最黑暗的深淵!”

墨靈低低嘶吼一聲,慢慢踱到帕塞芙的腳邊,展開了防禦結界。越加定睛看去,方知自己的確搞錯了主兒。那墨靈明顯是帕塞芙的魔寵,這樣說來,那個驕傲跋扈的女子才是真正的策劃者?

眼見對方要應戰,越加不由得微笑起來。雖是在笑,但他那雙眸子卻是格外的清寒決然,微微一瞥之下,是連鮮血都要凍結起來的極度冰冷。

“人類,我不占你便宜!”帕塞芙傲氣十足的喝道,“隻要你能在我的三次攻擊下不死,就算你贏了!你能使用任何武器和魔法裝備,還有你的魔寵,也一並召喚出來吧!”

越加展臂輕招,輕飄飄的女冥妖立刻出現在他的手邊。隻是一見到帕塞芙,那個可憐的冥妖就像老鼠見了貓,嚇得哧溜一聲躲到越加身後,結結巴巴道:“冥,冥後殿下……”

“原來是冥後啊……”越加不以為意的輕笑一聲,嘲諷道,“據說萬年前神族有個春之女神,掌管萬物生靈。沒想到最後當了冥界的半個主子,倒成了專管死物的神。不知是管活物更有趣呢,還是管死物更風光呢?冥後大人,你可有答案?啊,對了,聽說那冥王可是光明神的幫凶呢,你怎麼就嫁給了弑父殺母的仇人一方呢?”

越加這會兒說的刻薄話比他這輩子說過的還要多出十倍,直叫帕塞芙聽得渾身發抖。從被搶入冥界到最後被迫嫁給哈迪斯成為冥後,這是她一生中最大的恥辱和痛苦的根源。她萬萬沒想到這個卑微的人類竟然道出了當年的內情,讓她想起最不堪回首的慘重往事,還有萬年來連自己身體都無法得回的病弱窘境。頓時,她雙目寒光大作,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赫墨斯不安的挪動了一下雙足,皺眉盯住了帕塞芙。這個妹妹在萬年後性情大變,一旦失控連他也沒法束縛。他現在隻能暗作準備,免得一會兒她狂暴起來,連半壁大陸都可能被她毀了去。

還沒等帕塞芙發動攻擊,越加搶先施法了。師從冥界眾賭鬼的他在瞬發一技上早已超越當今魔法師的水平,加上此刻他前所未有的憤恨情緒,一出手便極其震撼。也不見他頌念咒語,一股龐大的壓力便以場地中央為圓心發散開去,迅速向外擴展延伸。赫墨斯離得稍遠,卻已寒毛直豎,警兆大作。

“當心!”赫墨斯話音剛落,一道比水桶還粗的閃電突兀出現,蜿蜒劈到,正正擊到墨靈的防禦結界之上。緊接著,十數道金蛇閃電似著了魔一般扭曲著,自天上狂苔而下,持續擊打在那號稱防禦最佳的“絕對防禦”之上,竟然生生破碎了那銅牆鐵壁般的土係結界!

一時間,土石炸裂開來,碎屑漫天飛舞,灰塵迷了帕塞芙的眼睛。就在這時,越加隨後的攻擊一波接一波的到來了。先是空中響起震耳欲聾的怒雷,地動山搖。更多的閃電如鞭子般呼嘯而至,擊打得山坳中的岩石四分五裂。雷電之後,一道恐怖之極的龍卷風出現在當場,瘋狂的肆虐,吞沒著場地中一切事物。這其中還參雜著多如牛毛的黑色風刃,嗖嗖飛過半空,激射向那兩神一獸。墨靈上前擋住,但以它鋼精鐵骨般的外皮,竟也被割出了數道深深的血口。

赫墨斯見狀不妙,趕緊拖著硬要正麵抗擊攻勢的帕塞芙往天上避去,墨靈則是在地麵掩護他們。誰料兩人剛一離開地麵,風係魔法元素便如失了秩序般紊亂起來,接著就是極大的拉扯之力從腳下傳來。兩人被拉回了地麵,繼續迎接風刃、閃電、怒雷和龍卷風的侵襲。好在有墨靈替他們擋下攻擊,否則以赫墨斯此時的人類身體,必然會被紮出若幹個血窟窿!

赫墨斯臉上變了顏色,方才短短一瞬間,越加就一口氣使用了金蛇漫舞、雷霆之怒、龍卷風、禁風術、重力術、風刃群射六個高級魔法!其施法之快、手法之準,真叫人歎為觀止。怪不得俗話說,性情溫和的人在被激怒時比平常人要可怕十倍、百倍!

由於中了禁風術和重力術,赫墨斯無法控製下降速度,使得帕塞芙落地時沒有站穩,一個趔趄險些被狂卷而過的龍卷風吞噬了,驚得她花容失色。偏偏越加還在冷笑著說:“冥後大人,你不是號稱凡人無法理解你們神族的厲害能力嗎?那你怎麼連我這樣低賤卑微的人類都打不過?”他一邊刺激著帕塞芙,手上的施法動作也沒停下。巨大的龍卷風又多了三道,呼嘯著襲向場中的三個對手。

“小子,你就這麼想死嗎?”鮮血淋漓的墨靈扭頭吼道。這突兀的插嘴一下子說出了越加的真正企圖,也令赫墨斯愣住了。

“死?”越加輕笑著,眼中盛滿了悲慟與哀傷,卻又帶著幾分索然。赫墨斯目光一觸之下,隻覺遍體森寒。

越加最後一次深深望了一眼那屬於張渺的熟悉模樣,悄聲道:“即便要死,我也要先為張渺討個公道!”

那聲音淡漠清冷,絕望迷茫,又帶著一絲輕視和怨憤,說不出的滋味,就像那場地中灑了一地的細碎白月光。狂暴的風雷聲裏,隱約可以聽見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叫人心頭一悸。

狂風沒有終止,帕塞芙的魔法也出手了。早已被毀得差不多的山坳裏,無數根粗大的巨型藤條拱土而起,似有生命力般靈動揮舞著,頃刻間占滿了整座山頭。這些可怕的藤條雖是充滿生命力的綠色,卻是帶著奪人生命的使命,迅疾衝到越加的麵前!每根藤條上都長有無數尖銳的木刺,在月光下寒芒四射,組成了最密集的刀槍之海,前仆後繼的刺向越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