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跑了?!”帕塞芙狠狠跺腳,“混蛋,敢壞我的好事!哼……”她那曾經嬌憨純真的臉上露出極重的戾氣,身子輕盈的幾個飛縱,向著冥界入口處奔去。

……

越加和黑武士飛一般的逃離著藍月河。光明、黑暗兩位主神在這裏施法毫無阻礙,但對越加二人來說這裏幾乎是禁絕魔法的區域。他們連風係魔法都無法使用,隻能靠著純粹的肉體力量一路狂奔。

越加是魔法師,體力很快就跟不上了。於是,黑武士一手扛著皮炎,一手拖著越加,健步如飛。虧得他並不是人類的肉體,完全不存在體力問題,逃跑的速度之快叫人歎為觀止。天色黑了又亮,他以一帶二,在峭壁和叢林中跑了一夜,終於跑出了魔法禁絕地帶。越加再施法前行,一口氣飛出了綿延無邊的半月灣山林。這時候兩人停下歇息,黑武士竟然粗氣都不喘。

“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有這樣非人般的體力?”越加擦拭著額頭的汗水,驚疑的問道,“難道……你是……”

“巫妖”兩個字已經到了嘴邊,越加卻說不出口。黑武士身上的那股落寞氣息叫他不忍再問。稍停了停,他指著前方的一處山穀道:“出了這裏就有人煙了,我們還是早些離開,免得遇上優隼國的人。”

他的話音剛落,一陣震天的響聲自穀口傳來。兩人抬頭一看,盡皆變了臉色。

從穀口那方湧出無數的飛馬騎兵,後方閃爍著五顏六色的魔法光芒,兩側還有大型戰爭才會使用的煉金術大炮。放眼望去,到處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苦澀——這黑壓壓的一片,全是軍隊!

這幫憑空冒出來的家夥們看起來很像多國聯軍,而且來意不善。越加仔細打量著遠方集結的數個戰鬥方陣,分析著對手的來曆和目的,思考著接下來的應對之策。

說實話,憑他現在的魔法水平,殺光眼前這麼多人不太現實,但逃開他們卻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若是不弄清這些軍隊的來意,隻怕他帶著皮炎回炎雍將會給劉盈惹來大麻煩。

“你們是哪國屬下?聚在此地又是何意?”微風將他清朗的喊聲送出老遠,很快那方有人回應道:“我們並不是哪國屬下,隻是一些誓願保衛大陸的傭兵!我們的目標隻是魔音使,她是禍亂大陸的根源!你若不趕緊交出這禍害,我們可不會手下留情!”

接著又是一陣鬧哄哄的叫喊,無非是要求越加和黑武士盡快交出魔音使,否則就要向他們開戰。

越加搖搖頭,這幫人明明就是正規軍,還冒充什麼傭兵呀!看起來他們並不想撕破臉皮得罪炎雍帝國。用傭兵的名義,不管事情結果如何,參與的各國都可以將責任抹個幹淨。隻是他們怎麼會知道皮炎在這裏?一直在打仗的各國又怎麼會突然團結起來對付魔音使呢?

黑武士突然插嘴道:“肯定又是那幾個大魔法師搞的鬼,整天就知道說皮炎是大陸禍害,還真當自己是預言係大師呢?哼,早知如此,就不該救他們!”

越加目光一凝,聽黑武士把遭五位大魔法師圍攻的事情細細說了一遍,尤其是描述了一遍那位口口聲聲說自己預言到皮炎是禍害的拜姆大師。越加使了個探察魔法,果然在軍隊後方感覺到屬於大魔法師才有的強者氣息,還看到了一位麵容古奇的老者。

“就是那個可惡的老頭子!”黑武士指著拜姆,氣不打一處來,“明明親眼看到四神的互鬥,也看到皮炎是怎麼救下大家的。他還好意思來這裏害皮炎!”

越加皺起眉頭,擴音揚聲道:“拜姆大師,你明明知曉有心存毀世之意的惡神掙脫了萬年前的封印,怎麼不去防禦那位光明神反而要找魔音使的麻煩?你要知道,魔音使可是對抗光明惡神的主力,又怎會禍亂大陸!”

見被人認了出來,老頭兒小心的加持了一個防禦魔法,揚起脖子高喊道:“我的預言魔法決不會錯!這幾****多次施法,預言裏都說那位魔音使便是真正禍亂大陸的根源!隻要消滅了她,一切惡神都將化於無形。為了大陸的和平安寧,你們快快將她毀滅!預言還告知了魔音使的現時所在,若預言是錯,那你們怎麼會在這裏出現?”

“喔,原來如此。”越加腦中靈光一閃,心裏已是明白過來。他冷笑幾聲,突兀高叫道:“魏小五,你再躲躲藏藏也沒用,我決不會將皮炎交出來!”

四周沒有回應,拜姆被越加的話弄得莫名其妙。這種被人忽視的感覺卻令他火冒三丈。再一次惡狠狠的威脅了越加一番,老頭便攛掇著領軍的將領盡快發動攻擊。

“你確定那老頭子是中了門徒的魔法?”黑武士明白越加的想法,“夢境和預言,還是很不相同的吧?”

“總覺得就是魏小五在搗鬼呀!”越加放下皮炎,伸手疾點,數個防禦魔法施放完畢,隨即揚起臉仔細察看著山穀上空,“知道我們來了這處的,除了同伴就是神族屬下,其他人怎麼會知曉?那位預言魔法師言之鑿鑿,不像編謊話,最大的可能就是被魏小五的夢令異能控製了,不知不覺中以為自己作出了魔音使在此的預言。至於那些軍隊……”他冷哼幾聲,“無非是得知皮炎身份特殊後想來占點便宜的!你剛才沒聽見麼,軍官們說的是讓我們交出皮炎,隻有那位預言魔法師說要消滅皮炎。這是不同的態度,那些國家隻不過想把皮炎據為己有罷了!”

黑武士聽得直點頭,譏笑道:“我方才還看到了澳英帝國的皇家軍官長!哼,當初皮炎救治他們女王和王子的時候,他們可是點頭哈腰的模樣!轉眼就翻臉不認人了,真是一群忘恩負義的東西!”

“你怎麼認識澳英帝國的人?”越加一扭頭,疑惑的問道,“你還知道皮炎治好了澳英國的女王和王子?”

“我……”黑武士突然反應過來——這是哈羅因知道而黑武士不該知道的事情!他竟險些說漏了嘴!他萬分窘迫,隻得支支吾吾搪塞道:“那個,那個,我聽皮炎提到過!”見越加神情怪怪的,他心裏一個勁的罵自己大意。平日裏他盡量保持沉默,今天不知是不是因為受主神威壓過大,他心緒不寧,說話格外多些。

還好越加並沒有追問下去,而是轉移了話題:“我們不能被他們拖在這裏耽誤時間!你使用迷藥吧,若能逼出幕後人那是最好,若是不然,我們弄倒這批人後就快些離開。既然他們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傭兵,那我們便不必手下留情。”

黑武士鬆了一口氣,點點頭。趁著越加繼續向著穀口軍隊喊話的功夫,黑武士很小心的拿出一個包裹,不急不緩的調配起來。他的動作極其輕柔舒展,就像在撫慰情人的臉龐。越加斜眼看著,愈發覺出幾分熟悉來。

“真像哈羅因啊!”他突然感歎道,“以前我沒留心過,現在仔細看看,你配藥時的動作姿態,真真像極了哈羅因!”

被他突然來了這麼一嗓子,黑武士嚇得手一哆嗦,險些令自家誤中迷毒。他知道越加是個極敏感細心的人,和自己相處的時間又很長,若說從細微動作處認出他並不是不可能。但他隻能強撐著,盡量裝得鎮定:“我和哈羅因從小一處學習,配藥的手法自然相似。”

“是麼?”越加微微一笑,“也許是我多心。不過我總覺得你有很重要的事情瞞著我們。”

“不要隨便打探別人的隱私!”黑武士惱道,“大敵當前,你就不能專心一些?”

“那些是敵人,隻需打倒便是。對我來說,身邊的同伴更重要。”越加似乎渾不把麵前的千軍萬馬當回事,隻是意味深長的盯著黑武士,輕聲說道,“如果你當我們是朋友,就別把一切苦痛都埋在自己心底。你要知道,並不是那些什麼都自己抗下來的人才算偉大;不要以為,一心為人著想就真的能令對方快樂。人,應該有敢於坦白的心態和正視現實的勇氣!”

黑武士麵對越加的說教,顯得很是狼狽。卻聽得他還在說:“人們總是出於好心而向自己親近在意的人隱瞞種種事情,但……有時候你以為自己最痛苦,卻不知道被隱瞞得毫不知情的人更痛苦!”

這一刻,他表情淡然,但言語中滿含的苦澀和不甘出賣了他的情緒。黑武士一怔,這才意識到他其實在說張渺向他隱瞞自己將死的事情。他的言下之意,無非是希望能和張渺共同承擔麵對死亡的那份沉重與孤獨,但張渺竟是把自己的死訊瞞了他整整十年!雖然張渺出於好意,但對於越加來說,還有什麼比無奈接受這個事實更痛苦、更難過的呢?他什麼都不能做!

轉念一想,回憶起皮炎談到哈羅因時的那份難以言說的哀傷,黑武士心下一痛,不由得認真思索起他話中的深意——原以為編造謊言、隱瞞身份、將她托付給值得信賴的人,會令她幸福,難道這些都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麼?

“準備好了麼?”越加的話驚醒了他,黑武士點點頭,無言的一招衣袖,數股甜膩的氣息悄無聲息的席卷向遠處的軍隊。

“我來幫你一把。”越加右手輕揮,溫柔的清風吹起那些誘人的甜香,瞬間便送達至穀口位置。

甜香的氣味並未引起對麵軍隊的注意,但越加的風係魔法卻是招致一派五顏六色的防禦光圈。隻見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魔法結界在天空不斷閃爍,這其中,金色的光明係結界最為顯眼,連淨化、趨毒的大型魔法陣也亮了起來。可以想見,這些參與的國家都是下了大本錢的,派來的魔法師俱是好手。隻可惜,他們的對手同他們完全不是一個層次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