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分歧(1 / 3)

十年以來,這是雲觴第一次再度用聲音念出這個名字。

“硯行……”

就在對方轉過身來時,為了不去看那個人臉上的表情,為了留給自己一點餘地,雲觴馬上就背過身去,轉而向劇組人員們吼喝:“你們在給我磨蹭什麼!場記呢!編劇呢!我說過6點前一定要把修改好的場景給我過目,怎麼我一個字也沒看到!!……”

第二天,雲觴在放映廳裏因尼古丁吸食過量,窒息送進醫院這樣的小事立馬就被當作八卦新聞登在了晨報上。

葉慎榮那天早上剛飛東京,下午就回國去了醫院,還帶著營養師和私人醫生同去。

前腳剛踏進病房,病床上仰靠著的雲觴便把一本雜誌摔在門口地上:“搞什麼,吵死了!我不就是煙抽多了進來洗洗肺嘛,用得著讓你像參加葬禮一樣嗎,滾回日本去,AVEX的生意不談啦!”

雖然那副盛氣淩人的囂張樣足夠點燃葉慎榮憋在心裏的怨火,讓他爆發多年的積鬱,直接在病床上把這妖孽辦了。

不過一物降一物,葉慎榮作風強勢,可對雲觴就是強不起來,否則也不會消磨了十年卻始終拿不下這妖孽。

一看見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墨黑的眼睛因為虛弱疲乏而浮上一層薄霧般的水汽,什麼火氣都壓下去了。

雲觴此刻看起來是沒什麼,其實被送進醫院搶救時極其危險。

他在放映廳裏關了太久,一個人毫無自覺地抽掉了三包煙,忽然就心跳過快,呼吸急促,全身肌肉不受控製地痙攣。

劇組人員一開始還不知道導演在放映廳裏昏了過去,送夜宵的小跟班敲門大喊良久,察覺不對勁,才讓影城的工作人員把門打開。

大夥看見雲導昏迷不醒,驚慌失措了半天才叫來救護車。

雲觴進醫院時神誌不清,抽搐嘔吐,樣子十分駭人。醫生給他洗胃、靜脈注射、還做了皮膚消毒,走出手術室時嚴厲地斥責了劇組人員,說要是再晚一點送來,就好直接找記者來給雲導發訃告了。

葉慎榮在了解事故過程時,聽得心裏一片虛驚,到醫院見到真人,一顆心才放回了原處。所以這時候不管雲觴怎麼發脾氣,他都不予計較。

他慢慢到床邊坐下來,注視之下忍不住眉開眼笑,深情款款得像個沉浸在初戀中懵懂而青澀的少年:“AVEX的生意擱一擱沒關係,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在我心裏的位置。”

他不吝嗇地說出甜言蜜語,可是又壓抑不住心裏的一絲嫉妒:“和你當年的奧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比,這點損失不算慘重吧?”

雲觴別過臉去不說話。

葉慎榮用手探了探他的額頭,他很乖地沒有躲沒有避,縮了縮肩膀往被褥裏鑽下少許,像隻受傷的小動物想躲起來自己舔傷口。

葉慎榮看得心裏一陣酸痛。

“你當初給姓段的辦個喪事,搞得像世界大戰一樣,不是也什麼都丟著不管了?洛杉磯的殿堂你想了多少年啊,和你那丟盔卸甲的勁頭比起來……”葉慎榮輕歎之後沒再說下去,反而露出關懷備至的神情,“好像還有點發燒,你吃過什麼沒有,醫院的飯菜你咽不下去吧,我把廚子帶來了。”

往常葉慎榮提到那個人,雲觴肯定會痛斥幾句。但是雲觴一生病就特別安靜特別乖順,不管葉慎榮揉他頭發還是撫摸他的臉頰唇瓣,他都縮在被子裏,目光呆呆的好像一個漂亮的人偶。

過了會兒,他低聲沉吟:“葉,我想在《蘭陵王》裏給裴易尋安排一個角色。”

葉慎榮的眼神一下子冷厲得好像要刺透雲觴的肋骨,穿透心髒。雲觴漠然地垂下眼睫,濕潤瀲灩的眸光落在雪白的被褥上。

葉慎榮仔仔細細地捋著他一頭柔光順直的長發,不輕不重地說:“也好,讓他做林雲衍的陪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