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硯行不以為然:“八卦雜誌能寫什麼?寫我倆的同人文章?”
林雲衍臉一紅,努嘴白了他一眼:“不知道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由於兩人的默契配合,反而縮短了拍攝周期,十月底便已進入審片階段,宣傳工作和院線檔期也緊鑼密鼓地展開。
劇組到西藏邦達草原取景,完成最後幾幕戲的拍攝。
拍攝階段中雖然安排在最後,但卻是整部影片中後段□部分裏的內容。
故事背景轉到塞外,被五大派聯盟攻破總壇,教毀人亡失去一切的流毓因練邪功引致寒毒毒發,元氣大傷。
他在半昏半醒的狀態下駕馬逃逸到草原,不慎跌下馬來。
這一幕不能用替身,段硯行必須親自上陣。
而從拍攝效果方麵考慮,他不僅要注意下馬時的動作和落地後的動作符合要求,還要留意不能受傷,同時又需要將流毓當時一夜隕落的落魄和傷情表現出來,達到“驚心動魄”和“催人淚下”的效果。
難度可謂不同一般。
為了讓自己處於最佳狀態,段硯行早早做好熱身運動,然後拿著劇本在一旁反複思量和練習。
林雲衍一開始看見他專心致誌地在默念台詞,時不時出現符合“流毓”的神情,後來卻端坐著呆呆發愣,便好奇地走過去。
近階段,他的戲服都是塞外異族風格,身上掛滿了象牙飾物,修身的馬裝顯得人格外挺拔。
額上綁了一根細細的皮繩,在鬢角處垂下發辮,英姿颯颯,氣宇軒昂,別有一番風味。
段硯行瞧見他走過來時,俊朗的儀表透出一身淩厲的氣質,想起他身手不凡,這樣的造型到是十分貼切,不由被震住。
等人到了跟前,忍不住笑道:“觀眾一定會更喜歡你塞外奇遇的造型,之前那身雖然素雅,但是你穿這身更好看。”
他那麼肆無忌憚地稱讚,說得林雲衍臉色紅一陣白一陣,轉身又要走,段硯行忙拉住他:“一會來一會走,你忙不忙,坐下,陪我聊聊天吧。”
林雲衍眼神隱約閃爍,好笑道:“導演和監製們都經常誇你勤奮上進,會把自己演的內容反複認真練習到無可挑剔才上鏡,其實你原來偶爾也會偷懶發呆。”
他自顧自拖了張椅子在段硯行旁邊坐下,遞過去一瓶水,段硯行看起來心事重重,沒有接。
林雲衍幹脆自己打開瓶蓋喝水,倒也顯得自在。
西部草原天高雲淡,視野開闊。空氣裏蕩漾著甘草的清香,陽光灑在身上格外舒適怡人,本應讓人心情極佳。
可是段硯行卻失神地望著遙遠的天邊,喃喃道:“不知道待會那幕戲能不能演好,我正發愁呢。”
看他臉色略有些凝重,林雲衍詫異:“你拍戲不是從來不緊張的麼?”
段硯行抿緊雙唇不語。
林雲衍心思靈巧,稍稍一想便明白了:“你在想雲觴。”
盡管段硯行知道自己的心思很容易被林雲衍看出來,可是直接說穿了,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想的是怎麼演繹好這幕戲中流毓的心情,他的神情、動作,落馬後會有怎樣的反應。”
林雲衍莞爾一笑,翹起修長的腿,臉上是悠閑自在的表情:“原先舊版中也有這一幕,雲觴當時演的時候好像受過傷?”
“嗯,當時導演也要求不能用替身,他落馬時扭傷了膝蓋。”段硯行回顧著往事,原本淡淡的細眉微蹙起來,“當時演出來的效果差強人意,導演本來是想讓他傷愈後重演那一幕,但他不願意。那個時候,我總以為他對演戲隻是敷衍了事。”
林雲衍清脆地笑了一聲,就在段硯行被他的笑弄得不明所以時,他道:“雲觴其實是個奇人,演戲方麵極有天賦,又有許多不同於常人的奇思妙想。他演的‘流毓’看起來是個冷傲孤絕、心計很深的人,我小時候看這部電影時也是這麼覺得,但是認識了雲觴之後,後來再去看了一遍,忽然覺得,他演的‘流毓’並不是大家公認的那個形象。”
段硯行對此表露出十二萬分的詫異,盯著林雲衍,心情不禁有些起伏。
林雲衍不等他開口,笑了笑自行道:“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段硯行啞然,良久之後不禁發笑:“所以,他摔下馬後沒有動,不是因為痛得動不了,而是他本意就是這樣。”一聲恍然大悟的歎息後,頓然惆悵地笑起來,“我們大家都誤會了麼?”
“侵掠如火;不動如山。他的‘流毓’看起來隱忍孤冷,壓抑著心中的野心,其實相反。心反而如止水,坦蕩平靜。”林雲衍目光注視著段硯行,“以雲觴的脾氣來看,他能忍受葉慎榮那麼多年,就表示他不是不能忍辱負重的人,何況當時又在你身邊,有你看著,忍一時之痛把戲演完,對他來說並不難做到。”
獨自望向遠方,他臉上有一種風雨不能動搖的恬淡,一邊尋思一邊感歎:“一般來說,欣賞一個人就會不自覺地去模仿,雲觴告訴我,他十四歲認識你,因為你而開始演戲。他的目光一直注視著你,不知不覺間就把‘流毓’演成了他眼中的你。而你現在又把‘流毓’參照他的性情來演,你們倆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