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澈並不想掩飾自己對人施暴,媒體的一貫偏寵袒護讓他養成了肆無忌憚的習慣,但他卻沒想到段硯行會直接衝進房間,讓他措手不及。
等他想過去堵截時,雲觴配合段硯行的步調,已經先行把他攔截在門口。
“原來陸天王有這種愛好?”雲觴不冷不熱地笑笑,精明銳利的眼睛已然昭示了對陸澈的逼壓。他在娛樂圈早就是大神級人物,一言九鼎,陸澈再牛逼,也要給他三分麵子。
陸澈抖了下眉毛,皮笑肉不笑地說:“我教我的私人助理怎麼做事,雲導也要管?”
雲觴笑而不語,往房裏瞄一眼,段硯行正把蘇文扶起來,蘇文腳步不穩,一個踉蹌跌進他懷裏,段硯行扶得尤為順手。
雲觴並不認識蘇文,隻知道他們一起做過節目,隻在節目錄像中見過。他這個人不太喜歡記路人甲乙丙丁的臉譜,印象裏也隻剩下模糊的概念。但看段硯行那緊張的樣子,才想起蘇文是什麼人,雪白的額角不由就突突地跳了。
——別人的事你都愛管,隻有我的事你從來不管!
嘴角勾出一絲不屑的冷笑,拍著陸澈的肩膀笑眯眯說:“我正好缺個私人助理給我做事,借你的用幾天。”
話音未落,段硯行已帶著掛了彩的蘇文到門外。陸澈想理論,雲觴笑得花枝招展,巧妙地用身體擋住他:“謝啦,改天請你吃飯。”語畢,帶上門,大搖大擺走人。
陸澈哪兒能想到自己的助理就這麼被帶走了,愣在房間裏半天緩不過氣來。
三人就近進了段硯行的房間,同居一室的女演員叫茗瀾,還是個不成氣候的情景劇演員,因為長得古典,才被評委看中得以入圍。
她看見總導演立馬慌得沒了方向,正想好好打招呼,又被段硯行陰氣逼人的臉以及尾隨於後臉上淌血的男人嚇得魂飛魄散,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雲觴一把拽了她往門外丟,再塞給她一疊小粉紅:“請他們喝茶去,傍晚前別回來,還有,別亂說話,明白麼?”
茗瀾哪敢搖頭,頭點得跟小雞似的,雲大導演是圈內有名的妖男人,須發見白也影響不了美貌,讓小女人的心裏小鹿亂撞。雲觴慈眉善目笑一笑,砰地一下,把門關上。
段硯行把蘇文安置在單人沙發上,隨後目光飄向雲觴。雲觴今天不知怎麼回事,心有靈犀的很,臉上堆笑,一個眼神就會意了,馬上打電話給服務台送醫藥箱過來。
段硯行給蘇文處理臉上的傷口時,他還熱情地倒了杯冰鎮果汁給滿頭大汗的蘇文,這種雜活平常不像他會做的,他也從來不是細心體貼的人。
段硯行自己喝上一口茶之後,想起什麼,往另一張單人沙發那兒尷尬地擠出一個笑容:“你……要留在房間裏?”
房間裏空調打到十八度,雲觴隻穿了單薄的浴衣,一副雷打不動的樣子,擱起腿,捧著冒熱氣的茶杯,理直氣壯道:“他現在是我的私人助理,我為什麼不能留下?”抬起眼皮來,對段硯行訕笑,“你們聊你們的,當我是空氣就可以了。”
話裏頭總覺得有股酸酸的味道,可雲觴向來高深莫測,段硯行摸不清他此刻什麼路子。
一個以前連純淨水都懶得自己倒一杯來喝的人竟給他泡了杯茶,還似乎很有心地知道他愛喝放兩勺糖的金桔蜜柚茶,甜度正好,味道清香,手藝簡直不亞於林雲衍。
要不是雲觴剛才不動聲色的安排顯出他一貫的驚人眼力,知道蘇文的情況不可張揚出去,雷厲風行地讓茗瀾把大夥都帶離酒店,段硯行真要以為坐在那兒的是披著人皮麵具的別人。
百思不得其解,段硯行把目光轉回到蘇文這邊。
古人有句話在眼下十分的應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段硯行對眼前的蘇文不知該用什麼言語表達。
從陸澈的房間出來到現在,蘇文沒開口說過一句話,神色黯然,目光渙散,頭上布著陰雲,明明是很好看的臉,卻好像見不得人似地拚命埋頭,一聲不吭。
身上的汗衫扯破了領口,鎖骨下的皮膚泛出不健康的亞灰色,幾處孔狀的疤痕深深淺淺,看來應該是煙頭燙出來。
段硯行不知道他這段日子幹過些什麼,不過卻知道何種場所會弄出這樣的傷疤,他在給蘇文清潔傷口時,蘇文也一直不肯抬起頭來正視,視線躲躲閃閃,目無焦距。
某些場所很容易改變一個人,使其蒙上深重的陰影,一生抬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