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硯行猜測之餘,更多的是震驚。
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蘇文嗎?
以前的蘇文自命不凡,傲氣十足,六個人裏就數他最像富家子弟,舉手投足是真正的貴公子氣度,兩年的時間怎麼讓他完全變了個人?
跌進娛樂圈的大染缸染成什麼顏色的都有,段硯行知道蘇文從那之後也一直留在娛樂圈發展,即使際遇不佳,大起大落到不稀奇。
可蘇文是世家子弟,家裏頭雖與娛樂圈沒有交集,但畢竟是座金山,再不濟,靠著家世背景也不至於淪落到這種地步。
“你都幹過些什麼?你身上的疤……”
蘇文讓額發全部蓋沒了眼,死死咬住唇不說話。
段硯行在床邊坐好,猜測了幾種可能性後,慎重地問:“蘇文,有什麼困難你直說,我們也算是朋友,我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
因為震驚過度,他的語氣不夠溫和,反而有些質問的意味。
正想彌補,蘇文慢慢抬起頭來,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蒼涼目光看著他,眼底的一絲怨恨簡直能雕琢成實物出來:“哼,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有哥哥撐腰,有名導演偏愛?”
他這話前者針對裴邵賢,後者諷刺雲觴,字字如刺,說得段硯行哭笑不得,也不知自己哪裏惹了他:“蘇文,我跟你沒仇吧,你有困難我會幫你,要是有誤會就明白點說,大家都在娛樂圈裏混,這行裏有些什麼規則我們都清楚,運氣總有好有壞,你別一上來先諷刺人。”怕話說得重了,連忙緩一緩語氣,喝一口茶,“做完那次節目以後,我們就沒聯係過,我不知道你後來遇到了什麼,你家裏底子不錯,我以為你發展得很好……”
蘇文冷哼一聲,陰沉地把頭埋下,身體瘦得隻剩下骨架,渾然透著死氣。
段硯行沒來由地遭到嫉恨,隻覺被一陣冷風襲背,涼透了心。他這邊一頭熱,人家卻不屑搭理,落得好心沒有好報,心情也低落了不少。
他頗感失意地歎了口氣,起身:“名導演雲觴,你可好好管管你這位小助理同誌,我看他現在渾身都是刺,不分青紅皂白誰靠近就紮誰,實在消受不了就把他還給陸澈吧,哪天臉花了我們也別再多管閑事。”
撇下雲觴和刺蝟同學,他在酒店花園裏繞著泳池轉了數圈,又躺在藤椅上打了個瞌睡,無所事事混到中午,餓得頭昏眼花,無奈下隻好再回房間看看。
雲觴不知用了什麼辦法,竟把蘇文哄得睡下了,還吃了盒飯。段硯行進到房間裏時隻剩下一點渣渣,五髒廟在唱空城計,拿起半盒殘渣顧不上是誰動過的筷子,狼吞虎咽地見了底。
雲觴斜坐在床邊給蘇文蓋好毯子,賢惠得讓段硯行瞠目結舌,看得兩眼發直。
對上雲觴投來的視線,他心裏仍有些不快,低頭挑飯盒裏的米粒。
雲觴莫名其妙冷笑一聲,道:“他兩天沒吃過東西,還被人施暴虐待,想不到陸澈有這種變態癖好。”
葉慎榮也有變態癖好,你還不是若無其事待在他身邊?段硯行腦子裏迸出這個命題,視線有意無意瞄著雲觴無名指的指環,撇撇嘴。
雲觴過來遞給他一包紙巾,麵無表情地努嘴:“飯沾在臉上了。”
四十多歲的段硯行用納悶的目光瞧著雲觴宛如外星生物,這一年到頭都要別人伺候的妖孽今天到底哪根筋不對了?
擦一擦嘴巴,瞅著床上卷了被子熟睡中的蘇文:“他跟你招了?”
雲觴點了根煙,站在窗前目光茫茫地看著窗外:“你不能怨他,那些事換了誰都不好開口。”
“他不是說給你聽了?”
雲觴白了他一眼:“我不用問也知道怎麼回事。”
段硯行語塞,回了雲觴一個白眼:“你行!”
雲觴對著窗外深深吸一口煙,等煙離開嘴,說:“你想知道來龍去脈,就去問你大哥。”語氣淡得像消散在風裏的霧。
段硯行一愣,雲裏霧裏消化不良。
雲觴再加重語氣:“解鈴還須係鈴人,蘇文的事你就是想幫也沒有那個能力,去問裴邵賢吧。”
段硯行眨眨眼,沒半天功夫,怎麼覺得雲觴上了蘇文的那條船,身上也長出刺來了?
人扣在雲觴這裏,陸澈自然沒膽子再要回去。段硯行估摸著這事急不得,雲觴既然讓他找裴邵賢,他便晚上打電話到穆染哪裏想先探探口風。
哪知穆染惜字如金,又言簡意賅,什麼都能用“不太清楚”堵回來。